“再如何怕,也断不会学你无忧王爷跪地告饶,屁滚尿流。”
“兄……兄长……醒了没?”五鹿老鼻头一抖,终是停了手上行动,掌心往颊上一敷,又烫又疼,然那小痛,怎抵得过劫后余生的轻巧。五鹿老哭丧着脸,定定瞧着五鹿浑,先哭后笑,又哭又笑,真像魔怔了普通。
这一日,待至一处小村,抬眉见日薄西山,已近定昏。三人思忖半晌,决意过夜村庙,免生枝节。
脑海中一个接一个的动机,纷至沓来。五鹿浑来不及细辨四围情状,便感背上一阵钝痛,咣当一声,软剑终是脱手;其身子摇摆两回,两膝一屈,直挺挺跪在地上,抬掌一抚后背,回眸之际,眼神已是腐败,正见身后宋又谷捡了地上折扇,于两掌间倒登几个来回,轻声嗤道:“我说鹿兄,你这梦行症一发,差点儿取了你胞弟小命呐!”
五鹿老努了努嘴,喃喃应道:“我是纨绔,你是膏粱,败家子一双,你另有脸说了我去!”
“兄长究竟瞧见了谁?”
“怎得没脸?本公子即便没这些拳脚工夫傍身,单单靠脸,也充足闯荡江湖,保全性命了。”
“再狼狈,总归保得了命。”宋又谷冷哼一声,浅开折扇,冲五鹿老指导道:“你这小王爷,养尊处优惯了,竟是连姬宗主的外相也未习得。”言罢,宋又谷又再啧啧两声,不似叹惋,反更像是鄙夷。
“怕就是怕,装甚么铁骨铮铮的豪杰?”五鹿老食指指导宋又谷两回,沉声策应,“你我皆凡人,性命仅一条。只要保得了命,莫说屁滚尿流,即便是饮尿食粪,也得硬着头皮干。”
飒踏声有序,游龙动无招。浑是一派白虹切玉、紫气干星之相。
一旁宋又谷笑了半晌,实在看不过眼,近前踱了两步,沉声道:“瞧把你吓得!五鹿无忧王爷还真是一身鼠胆!”
“兄长!醒醒!别杀我呀!”五鹿老目睹那利剑寸寸进逼,斯须便要刺入心肺。这般险情,即便宋又谷立时挺身,亦难施救。
五鹿浑长纳口气,脖颈一仰,阖目应道:“一黥面客,满脸墨字。虽近在天涯,却仍瞧不懂其面上那图案笔迹到底深意多少。”
五鹿老哼笑两回,挑眉倒是拥戴,“长得美的,的确是比平凡人死得慢一些。”
眼下,五鹿浑独自发怔。其目所见,倒是那鬼怪身影陡地无踪。剑虽出,却失了敌手踪迹,五鹿浑心下既恼且疑,低眉侧目,惊见角落处横卧草堆之上、阖目熟睡的,不恰是本身么?
一言未尽,五鹿老已是扑将上去,硬把脑袋往五鹿浑怀里送,又捉了五鹿浑广袖,往口鼻处揩了些鼻涕吐沫,声泪俱下,“兄长!你想要啥?你想要的,只要栾栾有,全都送了给你;如果栾栾没有,便倾力抢了给你。五鹿皇家,也就只要我们兄弟俩,你只要肯留栾栾一条性命,弟弟我必当牛做马!”
五鹿老嘴角一耷,应道:“兄长之前梦行,但是从未见这般暴戾。”
当日入夜,二更锣响过,约莫半个多时候后。
“大欢乐宫?”五鹿浑悄悄吞唾,右掌五指微屈,来不及计算此人来处抑或现身起因,快速一声,已然急抽得腰间软剑,手腕巧转,直将那剑身舞的生风。
“别……别杀我呀!”
五鹿老一听,且怒且羞,稍离了五鹿浑心口,挑眉直冲宋又谷疾道:“敢情方才狼狈应对的不是你?被我兄长打得有力抵挡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