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梦行,我可全然不知所遭所受、所言所行;方才时候,我倒自发非常复苏。”
“再狼狈,总归保得了命。”宋又谷冷哼一声,浅开折扇,冲五鹿老指导道:“你这小王爷,养尊处优惯了,竟是连姬宗主的外相也未习得。”言罢,宋又谷又再啧啧两声,不似叹惋,反更像是鄙夷。
五鹿浑长纳口气,脖颈一仰,阖目应道:“一黥面客,满脸墨字。虽近在天涯,却仍瞧不懂其面上那图案笔迹到底深意多少。”
三人不疾不徐,安然行了两天。
宋又谷颊上肉颤,身子微抖,也顾不得方才那千钧一发,折扇往腰间一插,捧腹大笑起来。
五鹿浑轻笑一声,心下念着的,倒是少扬城堆栈那具尸首。
“兄长!醒醒!”
“再如何怕,也断不会学你无忧王爷跪地告饶,屁滚尿流。”
五鹿浑一听,侧目再瞧瞧胞弟描述,心下对本身更添了痛恨,萎悴接道:“我……此回梦行,倒是同之前大有分歧。”
五鹿老一听,且怒且羞,稍离了五鹿浑心口,挑眉直冲宋又谷疾道:“敢情方才狼狈应对的不是你?被我兄长打得有力抵挡的不是你?”
“怕就是怕,装甚么铁骨铮铮的豪杰?”五鹿老食指指导宋又谷两回,沉声策应,“你我皆凡人,性命仅一条。只要保得了命,莫说屁滚尿流,即便是饮尿食粪,也得硬着头皮干。”
五鹿浑剑尖直指,启唇欲要发问,却感一条软舌足有千斤,抬也抬不起,探也探不出,心下烦恼着,只得再将剑柄一捏,卯力前扑。
五鹿老颤巍巍起了身,两手捧心,独自往角落踱了几步,缩身抬头,叹道:“好有一比,若本王号令一声,便有百儿八千的主子跃入水中,摩肩接肘的搭小我肉桥梯,助我渡江。如此便宜,本王何必还要耗时吃力的苦练水性?何况,你当现在的江湖,还是几十年前的模样?”
五鹿老同宋又谷换个眼风,心下俱是暗道:难不成,他梦行所见,乃是大欢乐宫人?
眼下,五鹿浑独自发怔。其目所见,倒是那鬼怪身影陡地无踪。剑虽出,却失了敌手踪迹,五鹿浑心下既恼且疑,低眉侧目,惊见角落处横卧草堆之上、阖目熟睡的,不恰是本身么?
那黥面客反应倒也算快,身子如拱,随腰转个两回,掌心触地,借力险避过五鹿浑一击。
当日入夜,二更锣响过,约莫半个多时候后。
五鹿浑心下不解,忧着这是那黥面客欲擒故纵的伎俩,手上软剑愈发不敢放松。电光火石间,其眼风陡地瞟见身子右后多了一条影子,如鬼似魅,正要扑将上来。五鹿浑冷哼一声,左脚脚尖一立,急挑了地上几根茅草,稠浊尘沙,使力扬了身前那黥面客一脸,待见其张袖遮面,五鹿浑顺势扭身,剑指身后之影,已然夺了先机。
“方才……惊到你俩了。”五鹿浑面上无色,讪讪低声。
五鹿浑大惊失容,口唇开张,瞧着这来人面上难辨五官,倒是黑涅刺面,遍及满脸。
兄弟二人对视一面,朗笑阵阵,后则齐齐盯着宋又谷,再未几发一言。
“想不到你这纨绔,另有这等豪情?”宋又谷一笑,亦是往那角落挪了挪,心下非常应和五鹿老这一说辞——的的确确,知名无势之辈,靠得住的也只要本身的一双拳头;一旦名利俱收,权势在手,怕是他们也乐得坐享其成,断断不肯事事亲力亲为动辄喊打喊杀了。普通人尚且如此,遑论五鹿老这含着金汤勺出世的堂堂皇子?只不过,单论这一层,这两兄弟倒也未免过分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