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孰人能有这等本事?”
“年幼之时,我同家母于五鹿也见过适心夫人几面。”共姜冷哼一声,笑道:“其那心智,可决然不是个甘作砧板鱼肉的弱质女流。”
段干色唇角一颤,止住了口边笑意,却漫出了眼底欢乐,深施一揖,轻声策应,“部属晓得泽女同五鹿皇室有些个世仇,之前于抱琴城,也幸亏泽女菩萨心肠,未取那纨绔王爷性命。”
段干色此时也没有方才情紧言窘之相,点头聚唇,朗声笑道:“泽女此计,本是极好。那尤耳国全不过酒袋饭坑,幸亏泽女不悭,从苑中珍宝阁自取三颗宝珠,暗中使个障眼法,便将那渔人唬住,助我等进献吉祥。且那三国元老重臣,面上是轩裳执裾,内里是赤犬黄獐,自大聪明,哪个不是被泽女于股掌玩弄?其焉能料得,往五鹿那名外使,本就是泽女凌晨安插尤耳一副耳目。那水寒方顺着鹤颅蛛丝入外使喉肠,迅指便不远万里早早暗度于泽女手上。”
寺僧一听此言,已然解意,揣摩半晌,方道:“国师,这事儿,可大可小。”
“拆碎玉笼飞彩凤,断开金锁走蛟龙。”共姜冷哼一声,寂静一刻,抬眉再瞧段干色,先是切齿吞声,后则缓缓点头,慨慨应道:“若所料无差,其便是草莱口内多少叹惋的垂象大皇子——齐掖。”
重光姬娇笑连连,往威怒法王后背轻柔一仆,两掌却不敢擅动,循分撑在榻沿,弭耳昵就,柔声再道:“法王,若后日再有那般血雨腥风,可否也让重光前去一观,开开眼目?”
“管她是死而复活还是借尸还魂,只要堪用,于你我便是善事。”未待段干色言尽,共姜已是抬掌,止了其说话。
隔了约莫一炷香工夫,鱼悟眉眼未开,倒是陡地清了清嗓,沉声缓道:“令你等暗中探查金卫动静,现下可有所获?”
重光姬斜倚玉床之上,红润凝脂,翠匀浅黛,两指将耳后一束碎发拨弄三番,朱唇稍启,娇声询道:“法王,那日差使受阴魔罗同识阴魔罗二人分往昆仑及四海帮戮挫雪见羞陈峙,连带屠尽虎魄卫六十四人,血流如河,白骨如山,真真教个痛快。”
鱼悟目珠微微转个两回,脖颈今后一仰,吐纳一轮,沉声长叹,“这世上,万般偶合,不过是话本里的故事,戏台上的唱词。本座可不是三两岁的娃娃,能尽信了你那‘巧上添巧’的说话。”
寺僧闻声,将头颈更往膺内一埋,低声喏喏,“禀国师,自那夜,珀卫别离于昆仑派同四海帮内遇伏淹没,至今也有将近一月光阴。我等谨遵国师叮咛,暗中盯紧姬沙同祥金卫一举一动。据报,自那陈峙殁了,姬沙便遣人排查四海帮数十年间明里暗里的买卖来往——钱庄客商、买卖两方,事无大小,新账旧账样样翻了个底儿朝天,阵仗不成谓不大。除此以外……倒是未见金卫有甚非常。”
动静一出,各大门派有的恐忧,有的扼腕,有的腐心,有的舒眉;但是,诸人无不寂静腹诽,心照不宣将此事当作了避讳,提也不敢多提;不过,以后武林搏斗之事,确是见少,江湖虽存暗涌,大要上倒是重归安静。
鱼悟见其支吾,心下解意,单掌一抬,轻声慰道:“莫多游移,言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