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略一沉吟,说道:“诗词之道,有感于心,发之于文,借以感念咏志之物,立意新奇,不落俗套,便是可贵的佳作了。若论境地凹凸,我以为最上品者,当是‘巧夺天工,天然天成’八个字。”宁儿悄悄听着,不时的微微点头。
待走到近旁,又拱手道:“本日得见仙子容姿,仙子不肯降罪,鄙人铭感不浅。”白衣少女道:“我不是仙子,公子不成如此称呼。”李衍闻听一怔,脱口道:“你若不是仙子,那天下就没有仙子了。”少女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我真的不是仙子,我只是个……”
话音刚落,忽从树后闪出两个女子,大声喝斥道:“甚么人,胆敢乱走乱闯,不想活了么,还不快快退下!”李衍赶紧拱手,应道:“是,鄙人冲撞了仙子,实是偶然之举,我这就退下。”口中说着,想要躲避,脚下却如灌了铅,还是舍不得挪动,恐怕今后一别,人天两隔,再也无机遇与仙子相见。
宁儿轻嗽了两声,道:“我的琴艺,都是十七叔亲手相授,他最善于古琴。”
李衍听了,不由心头一震,道:“甚么……薄命的人?”
口中说着,刚才的感受复又袭上心头,这少女本身曾经见过,不然便是曾经梦到过,但心中却清楚的晓得,本身既未曾见过,也未曾梦到过,莫非……莫非真的有宿世,本身与少女在宿世曾经了解!
李衍赞叹道:“刚才我听蜜斯操琴,心和琴音,神游物外,当真妙不成言。”宁儿款款伸出纤手,在琴上划动了两下,说道:“琴之为声,感之于心,应之以手,出之以弦,不但手达、声达,更须心达、意达,如此方能神琴合一,以感知音。伯牙操琴,子期听之,知其志在山川;螳螂捕蝉,蔡邕闻之,知其内蕴杀声,所谓动听心,感神明,方达琴之至境矣。”
少女见李衍抬开端,悄悄咦了一声,面露讶异,问道:“公子好生面善,我们之前见过么?”李衍听她发问,这才惊醒过来,语无伦次道:“没……没见过,但是……但是面善的很。”
此时花香环绕鼻际,他蓦地想起两句诗:“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少女一袭白衣,不逊瑞雪,而她身上的花香,更胜婢女数倍。
一时之间,顿觉心如霁月,澄明非常,说道:“筝瑟琵琶,丝竹管弦,大多为寄情作乐之器,唯独古琴,为众音之君子,百乐之尊。琴者,止邪正心之音,先贤圣王之器,说它为人间至音,天籁之声,涓滴也不为过。”宁儿轻嗽了两声,点头道:“公子所见甚是,古语说:‘琴者,禁也,止邪淫,正情意’,说得便是这个事理了。”
李衍见给仙子发明,只得整了整衣衿,出前深深一礼,寂然说道:“鄙人李衍,偶步至此,偶然间冲犯了仙子,还望仙子包涵。”
此时现在,李衍与少女近在天涯,见她谈笑晏晏,音容逼真,直到这会儿,贰心中才确然信赖:面前这个白衣少女,并不是不食人间炊火的仙子,而是胜似仙子的人间奇绝女子。
李衍听她说本身“真性本然,纯如璞玉”,不觉心中一震,又惊又喜。这两句考语,竟发本身心中所未发,当真贴切之极,诚心之极,若非知音,断不能出语如此。
宁儿点了点头,轻声念叨:“‘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李衍道:“蜜斯刚才所吟之诗,便入得这个境地。”宁儿摇了点头,道:“刚才不过偶吟旧作,那里论得上甚么境地了。”李衍道:“蜜斯刚才的诗,虽伤于纤巧,工于砥砺,却颇得‘天然天成’之境。”宁儿哦了一声,道:“请说来听听。”李衍道:“蜜斯的诗,月朔听闻,似是人间早有此诗,细细辩白,则知世上并无,这便是‘天然天成’了。闺阁之作,自是闺阁风采,男儿之作,自有男儿气势,眼界分歧,‘天然天成’诗境则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