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初见她时,见她肌肤胜雪,还当她是在白衣映托之下才如此,此时凝神细打量,见她香肩削瘦,纤腰蕉萃,面庞虽秀绝无伦,却较着多了几分惨白。看到这般,不由一阵心伤,问道:“莫非到现在,竟没寻访到甚么良医?”宁儿苦笑了笑,道:“寻是寻到了,是一个游方和尚,给了个海上仙方……”李衍奇道:“海上仙方?”
一时之间,李衍的迷惑尽皆解开,恍然觉悟道:“怪不得她身上有花香,本来她是这些年吃百花吃出来的。那些人说花不谢不准上山,本来也是因为她。现在看来,统统都在道理当中了。”听她说三岁上便没了娘亲,此究竟在令人顾恤,便道:“蜜斯聪明过人,令尊必当视若掌上明珠,知你体弱多病,岂有不心疼有加的。”
宁儿吃了药,放回茶盏,见谒兰翻开伞撑在头上,不由皱眉道:“是谁让你送伞的?”谒兰忙道:“李嬷嬷说早上露气重,怕浸坏了蜜斯身子,这才叫我送来的。”宁儿道:“可贵让这山上的露气沁润,要伞做甚么,收起来罢。”谒兰不敢违拗,只得收了退到一旁。
宁儿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他是我十七叔,如何了?”李衍仓猝道:“没……没甚么。蜜斯和十七爷到武当山,想必……想必是身有要事?”宁儿见他神采有异,微微感到有些不测,说道:“也没甚么要紧事,十七叔来武当山,只是向张道长借阅一部书。”
访梅听了,先不奉上茶盏,却走向海棠树,向枝上摘了几片花瓣,放入茶盏当中。李衍怔怔地看着,心中好生奇特,吃药为甚么要放花瓣,这是甚么奇药?正觉猎奇,访梅已回到宁儿身边,双手端上茶盏。
李衍听到“借阅一部书”这几个字,心中一懔,手指划过琴弦,“铮”地一声巨响。他来武当山,正为来取一部书,张真人在信中说“此物干天”,厥后此信半途又曾被人偷看,可见此书干系严峻。这十七爷来源不小,身份非常,他说要借阅之书,自非平常册本,多数便是冲着此书。想到这一层,心中怦怦乱跳,手心不觉排泄汗来。
宁儿悄悄地听着,点头道:“公子所说甚是,但脾气如此,说放下又谈何轻易。”李衍道:“虽如此,当放下时,还是要放下。我另有一句话,说将出来,怕有些……”宁儿道:“但说无妨。”李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蜜斯面貌惊绝,人间无伦,所作之诗,又大得天然天成之妙,所擅瑶琴,更可谓是世上绝响,以上这几项,能够说尽夺六合日月之精华,长此下去,恐怕于蜜斯身材……大有侵害!”
宁儿转过身,轻声唤道:“问琴,叩棋……”两个女子回声出来,疾步来到身前。宁儿问道:“十七叔在做甚么?”二女忙回道:“禀蜜斯,张道长陪着十七爷,在南岩宫品茶下棋呢。”宁儿点了点头。二女又提示道:“蜜斯,该归去吃药了。”宁儿皱眉道:“好轻易出来散散心,等会儿再归去。”说着抬手表示,二女只得回身退避了。
顷刻之间,刚才的动机重又涌上心头,莫非……莫非真的有宿世,本身与她在宿世曾经相知了解!莫非……莫非本身与她当代相遇,是冥冥当中必定为了再续前缘?
宁儿听了这话,面庞凄然,半日方道:“爹爹虽心疼我,但他常日冗务沉重,我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他一面。”李衍安慰道:“你有姐妹兄弟,常日也可解解愁闷。”宁儿轻叹一声,道:“我姐妹虽多,却都是隔母的。现在最亲的人,就只要一个乳母,别的再也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