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见她神情忧豫,似是有甚么苦衷,笑道:“阿窈,你在想甚么?”阿窈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李衍道:“阿窈,没事的,有甚么事说来听听。”阿窈眨了眨眼,低下头怯生生道:“衍哥哥,刚才惠姐姐骂我,是不是我不对?”李衍一时不解,问道:“骂你,骂你甚么了?”阿窈道:“就是……就是我说‘喜好吃鱼,不喜好人杀鱼’……”
这窝棚搭的甚是不小,离地一尺多高,四角各有一根粗柱支撑。四人刚奔进窝棚,哗啦一声,大雨便滂湃落下,大师都长出一口气,说道:“好险,好险,差一些儿,我们就成了落汤鸡!”口中说着,一齐大笑起来。
大师回身看了看,只见窝棚内铺板被褥、锅灶炊具俱全,却不见窝棚仆人。
凌霄见他呆呆入迷,走过来拍了拍他,李衍这才回过神来。凌霄笑道:“可惜了,这片竹林没有竹鼠,要不然打只竹鼠,一只竹鼠就有三四斤,充足我们吃了。竹鸡太小,四只竹鸡也一定有一只竹鼠大。”李衍笑了笑,道:“打着野味,已经是福分了,还想如何样。”
李衍听了,不由哑然发笑,心想:“本来是说这件事。”昂首看了看她,道:“我们阿窈长大了。”阿窈道:“我是在长大啊。”李衍指一指她的头,笑道:“不是说身子,是说这里在长大。”阿窈嘻嘻一笑,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待到鞋袜烤干,天气早已暗下来。四人现在肚子不饿了,也都懒怠赶路,干脆就在此歇息一夜。大师将包裹铺在地上,拿出衣服来盖身子,所幸天时不冷,倒也安稳睡了一夜。
张惠茹传闻,负气也不抓鱼了,抛下竹叉,走过来摘豌豆角吃。四人在地里搜索,各摘了一捧吃了。
阿窈传闻要抓鱼,眼中暴露不甘心神采,说道:“啊,又要杀鱼啊?”张惠茹瞪了她一眼,道:“你不是喜好吃鱼么,不杀鱼如何能吃到鱼!”阿窈低下头去,嚅嚅道:“我喜好吃鱼,可不喜好见杀鱼……”
张惠茹听了这话,大不乐意,皱眉道:“哼,甚么叫邪法,我们正一派如何会是邪法!想当年,我祖爷爷以铁符镇伏海怪,那但是为民除害的善举,连朝廷也颁诏嘉奖呢。”李衍惊道:“以铁符镇伏海怪,真的假的?天下竟有这等事?”张惠茹道:“当然是真的!”李衍道:“凌霄,快跟我说说,是如何回事。”
过得半晌,李衍慎重道:“阿窈,你说‘你喜好吃鱼,不喜好人杀鱼’,你没有不对,半点也没有。”阿窈又惊又喜,问道:“是真的?”李衍点头道:“是真的。”阿窈眨了眨眼,半信半疑。李衍续道:“古圣先贤中,夏禹有下车泣罪之仁,宣王有以羊易牛之德。下车泣罪,而不免罪,非为假仁;以羊易牛,而不废祭,非为伪德,归结一句,就是‘不忍之心’,人有不忍之心,乃是至真至善之本……”
只过得半晌,忽听“咕咕、咕咕”之声传来,凌霄大喜道:“有竹鸡来了,师妹快筹办射。”话音才落,公然有几只竹鸡探头探脑,呈现在竹林边沿。张惠茹更不游移,弯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去,正中一只竹鸡。那几只竹鸡见了,似是有所惊觉,想要逃脱,却又似有甚么东西吸引,游移着不舍拜别。
李衍口中不说,心中却想:“阿窈还小,却这般硬挺,也真是难为她了。总不能老如许饿着,得想个别例……”俄然间,耳中传来水流之声,贰心中一动,说道:“凌霄,我有体例弄吃的了。”凌霄见说,停下脚问道:“李兄,甚么体例?”李衍道:“这里有条河,我们何不抓些鱼来烤着吃?”凌霄听了眼中一亮,连声道:“好主张,好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