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仿佛有些难堪,“儿在庄子上时,闲来无事也看了很多医书,《令媛方》、《伤寒杂病论》……儿将允城能寻到的医书都看了遍。姐夫……姐夫的脉象确切是……是肾有毁伤,怕是房事不举,乃至……乃至子嗣艰巨。”
小梅宴是楚家的大事,也算是扬州城的一桩大事。
瞧着坐在地上晃来晃去,半醺的少年郎,旁人只顾得上心底暗笑,倒是半点舍不得吵架。
他闭了闭眼,在榻上翻了个身,闷声道:“我先睡会儿,如果有人来了,记得将我唤醒。”
“怕甚么。”楚衡哈哈一笑,翻开车帘,“摆布分炊的时候,别云山庄的房契跟那些田产地契都在我手里,我还怕楚家拿归去不成。并且,我不是还给姐夫留下治不举的方剂了吗。”
从中堂出来,楚衡面上的悲哀很快敛去。待他叮咛白术五味清算清算东西,第二日就解缆回山庄时,五味愤恚地跳了起来。
廖氏倒吸一口气,狰狞地盯着楚衡:“你还敢胡说八道?”
前任只是个身心文弱的墨客,可楚衡好歹“出身”万花谷。离经一门固然不像花间那样能千里夺人首级,杀人于无形,但也会些许的防身工夫。他练了月余的内功心法,杀不了人但躲开茶盏还是能够的。
看着前来传来的楚管事,楚衡眯起眼笑着应了一声,捎上五味和白术,踩着一地冬雪往外走。
楚衡提笔,略一沉吟,刷刷写下几行字交予白术:“要分开扬州了,老是得给我那好命的爹娘留点开年礼的。”
殿前失礼……还是在殿试时便溺,楚家如何能丢这个脸。
白术为他披上从山庄穿来的裘衣,替代下楚大郎那身过了时的衣裳。因才睡醒,楚衡顺手抓了两把头发,瞥见铜镜中已然没有涓滴醉意的脸,微翘的唇角似笑非笑的扬着。
他说着,朝着陈四郎的方向生硬地掬了掬手,看着像是非常难堪惭愧的模样。
这些事他作为一家之主,天然都是知情的。这个庶子过分聪明,今后如果出头的短长,只怕会压过嫡子一头,便是为了嫡子,他也不会禁止廖氏的作为。
“看模样你跟那些江湖郎中学了很多本领,连你姐夫的脉也敢随便号了?”楚大富拍了拍廖氏的手背,对着楚衡拧起眉头,“的确混闹!甚么不学,跑去跟游医学医!还敢在小梅宴被骗着那么多来宾的面,胡胡说话!还不滚去给你姐夫报歉!”
“十四岁那年,殿试。儿想的是光宗耀祖,可伴随儿赴燕都赶考的小厮,却在儿的吃食里下了泻药,导致儿殿前失礼。幸亏圣上彀开一面,儿捡回一条命。可这事,儿苦等多年,仍旧未曾从阿爹阿娘口中获得解释。”
再想到方才他在小梅宴上给陈四郎号的阿谁脉,楚衡感觉他那位便宜阿姐大抵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她话音才落下,前头的宴上,楚大富派了管事过来在廖氏耳边低语:“郎君说,小宴还是散了罢。前头喝酒玩乐的心机都淡了,话里话外都在扣问姑爷是否真不举。”
五味说着,挺了挺小胸脯:“阿兄与我把人挡归去了!没叫那蜜斯姐进了三郎的屋子!”
马车旁,有一小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儿郎颠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