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朴淙单手扣在破月脖子上:“你再上前一步……”他喘了口气,“我便杀了她。弃刀!”
“月儿,我要死了。”他俄然说。
殷似雪已感受不到他的触碰了,可望着他和顺的眼神,她便笑得如二八少女般欢乐。
颜朴淙渐渐笑了,却不答复,盯着她,目光可谓柔情似水,他提起最后一口真气道:“我策划多年,机会已经成熟。我的故国,他日必将一统天下,大胥?哼!终有一日胥人贱如猪狗!这玉佩是我颜氏独一的身份证明,可保一世繁华安然。本来两块,为我和雪儿预备,厥后便是你我二人。本日你若对我有半点至心,我便将两块玉佩赠送你和那小子又有何妨?但是颜破月,你终是对我不住。本日我死于此地,他日大胥国破,你必将接受与爱人生离死别之苦……”
步千洐一个箭步冲上去,却见他双目紧闭,面上泪痕湿透,已是断气了。
破月骇然:“你不是大胥人?你也是君和人?”
热切、刻毒、欲望、绝望、衰弱……他的舌头来得很俄然,一下子将她包裹囊括。破月只慢了一秒,狠狠咬下去,他猛地一缩,已是满嘴鲜血。
他哑着嗓子道:“既然你恨我入骨,我也不想叫你欢愉。”
破月望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现在的他如何能接受任何重量?可她还是将殷似雪送到他怀里。他接过,身形晃了晃,缓缓回身。
“不可……我要陪你爹……”殷似雪缓缓伸手,悄悄触到燕惜漠削瘦的腰身,脸上暴露对劲的笑容,“惜漠,我老是……对不住你,现在又扳连你如此……你怨不怨我?”
破月这才回神,牙关都要咬出血来:“禽兽!我与你不共戴天!”
破月心头荡漾的痛苦也逐步平复下来,只余温馨的淡然。就是面前这小我,与她有杀父弑母之仇。固然她与这一世的父母没甚么豪情,但本日见到他们的惨死,实在震惊,痛入心扉,心头对颜朴淙的讨厌和杀意也更重了。
“把你娘给我。”燕惜漠朝破月伸手。
“这是何物?”破月终究忍不住问。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是头颅一歪,悄悄与破月脸颊相贴,就这么僵坐在原地,不动了。
他刚走了两步,身子一晃,轰然倒地。插入他右胸的长刀“铿”一声撞在地上,伤口又喷出些血来。他俄然长叹一声,跪坐在地,好像一座雕塑,再无半点动静了。
“师父!”步千洐大喝一声,抱住他的残躯,肉痛如麻。
“晓得这是甚么吗?”他拿起一块,悄悄挂到她脖子上。
她顿时明白过来,井中有暗格。颜朴淙何样的人,天然狡兔三窟。
他连手指都是暮气沉沉的,仿佛仅靠手腕残存的力量,缓而有力地在她脸颊上拖行而过,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悄悄按住。
他微微一笑,拿起另一块,“砰”一声扔在地上,玉佩顿时跌得粉碎。
“撤手!”步千洐大怒,松开燕惜漠,挺刀上前。
“我那些弟子……”殷似雪颤声道,“都是些薄命女子。此后你……散了教也好,替我……当教主也好,多多……照拂她们,如同手足……姐妹……”
必然是他方才并未受伤到病笃境地,却使计骗过了燕惜漠二人。若不是步千洐二人及时赶到,只怕他此时已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