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忙寂然道:“让母亲操心了,是儿子不孝。”

王夫人侧眼望了望贾政,赔着谨慎地回着贾母道:“原不过当日席上谈笑的话罢了,那里就当得真,且林家老爷所说的那些……话同当日实在有些出入,与其让林家为着这些闲话来见怪我们,倒不如劈面将事儿说清楚……”

黛玉的闲话在有些人嘴里就没歇过,谁知这回碰了硬,凤姐挟了上威,支着管家媳妇从上到下好一通清理,借此将那平日里于她‘引风吹火’的、‘借剑杀人’的一一都给清了出去,只吓得那‘站干岸儿’、‘推倒油瓶儿不扶’一等人战战兢兢,府内的声音一时少了很多。

一时两边重又坐下上过回茶,贾母过了急怒,精力头已不大好,同林侍郎告了个罪倚在了枕上,商筹议量地同他道:“今个儿失礼了,这事我已听你媳妇说了,”贾母笑向林侍郎道:“也怪我性子急,你家媳妇可别被我吓着了。”

拜访的成果于林侍郎差能人意,而王氏也对说话的内容于非常不满,并在以后贾母训话时自发得委宛地表达了这个意义。

“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的事理王氏岂有不知的,只是彼时她一腔心机在乎的满是黛玉受辱这个要紧上的,却将万事都退了一步。现在被贾母点明,她再不敢辩,忙应道:“儿媳定会催促着琏儿媳妇好生清算。”

正低着头吃茶顺气的贾母顿了顿:不敢!看来林家这回怨气不小啊~

贾政见贾母垂问,忙起家回道:“儿子觉得,此事或可同林兄所言,先让外甥女暂避风头,待……”

贾政虽不睬俗务,但最是勤于政事,现在听他母亲这话,神采顿时沉了下来,王氏是晓得他的,此时更是一脸惊惧,却听贾母又道,“你媳妇不懂,你却该是晓得的,有些事,原是愈描愈黑,似这等三分真七分假的闲话,人家既肯寻到我们门上实际,本是存了三分情面,我们若再同人家细辩,除了生分了亲戚情分,有又甚么好处?……你有空时,也教教你媳妇,不要只做甩手掌柜,一家子过日子,里里外外分不了那么清,‘妻贤夫祸少’,万事老是以和为贵才好……”

“关她甚么事?――连内宅女眷们的几句顽话都能传得满大街尽知,我们府里另有甚么别人不晓得的?元儿,娘娘那里还回府里归省,倒不如直接站大街上去呢……”

贾政这才敬了茶打地上起来,又同林侍郎赔罪道:“鄙人一时情急,叫林兄见笑了……”

贾政被贾母一番话唬得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在贾母身前,连声道:“儿子万没有这个心机……”王氏在阁房也呆不住走了出来,也不避林老爷在场,同贾政一处跪了,口中也连诵:“老太慨气怒。”

林侍郎也拱拱手,笑道:“不敢不敢。”

……

贾母摆摆手,很有些意兴阑珊,“我也不懂你们男人家‘修身齐家平天下’的大事理,只是我们如许的人家,虽仗着祖宗们的荫余在皇上的面前得了些脸面,可就这点繁华,还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呢。我们原是再谨慎都不为过的,现在倒好,大刺刺地满街张扬起我们的事来了,这非论对错大小,有那故意人呢总能借此告你兄弟一个内帷不修,倒是扳连了你们俩在外头的官声……”

“……你觉着,同他们再申明当日席上的景象,说老太婆我只不过是瞧着那小戏唱得好、长得好,打了点赏,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他们就不会?”没了外人在场,贾母的倦意倒没方才那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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