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仍日日读书习字,不时陪在父切身边。只是比起昔日,更要粘人。父亲除每日与黛玉谈书论文,偶也与黛玉说些待人接物之礼,御下兼顾之策。谆谆教诲,其意拳拳。
黛玉听了,一时呆住了。对啊对啊,为何不能住自家的宅子?这主张比进贾府好上百倍千倍。怎地她早未曾想到,却接着又听父亲道:
我林家,本与贾府也很有友情,只是,我与你宁国府的娘舅,政见略有分歧,今上即位之前,干系尤其严峻。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乃至于你两位亲娘舅,也不好与我多加来往。待大局已定,你宁国府的娘舅又看破了尘凡,信了道,只爱烧丹炼汞,自是越法地远了。你荣府里的两位娘舅,至此方才略走动走动,只是我等脾气有别,终未走得太近。只你二娘舅,为人忠诚,与我倒时有手札来往。
黛玉方被旧闻勾去了些悲意,却不料又被父亲一句新话惹出几分呆意。
宿世的黛玉还觉得,父亲也是排错了队,才至使她孤身入贾府呢。现在想来倒是不对,今上荣登大宝已有多年,父亲的官阶一向在升,这官位,也越调越重,远的不说,只当今父亲任的盐课的职,若不是皇上的亲信,如何做获得如此实权?嗯嗯,本来曹公的祖辈,那位任盐职的,不也是天子的侍读出身(吾指的乃曹寅是也)。当今圣上,春秋正盛,想来我林家,近两年,必不会再呈现站队的题目了。
黛玉想了想,让跟着的小丫头归去一个,叫月梅将客岁得的一个汝窑小瓷缸并一只前朝的白釉梅瓶取来。她自特长绢垫了手,就要去地大将那一朵朵红梅收了。慌得身后跟着的王嬷嬷仓猝上来拦住,另有机警的小丫头们,早上前来,帮着拾了。一会儿月梅领着两小丫头,自捧了那汝窑的瓷缸过来见过黛玉。说不放心别人拿着这个,且又想亲来看看,女人有甚么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