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玩了一刻,重视力却转到了父亲手上的邸报,她被春柳、月梅她们管着,好多日子没见着本书了。这会儿见着字了,哪还忍得住不看。父亲见她欢畅,也不拦着,偶尔指着邸报上的时势,与她聊上两句。内里一条动静,让黛玉上了心:“都中奏准起复古员”――这不恰是,贾夫子起复的机遇么。

黛玉伴在父切身边,把玩起这漆匣来。黛玉每年生辰得的宝贝,普通都是那年里得的最好的。父亲本要将这漆匣作礼品,想来其价也定不菲。这匣子看质地与做功,定是个古物,且又构造精美,她先时开的,只是最上层,启开来,基层又分有分歧的小格子。且在盒面上又另有构造,管着另开的几个暗格。一个半尺见方的漆匣,尽似藏着无数的小格。保何况父亲又怎会真的只送个空匣子,每格里,自是放着些小玩意,只把黛玉玩得,不以乐乎。父亲在一旁,半心半意地看着邸报,时不时地,被黛玉或惊奇、或赞叹的神采,逗得笑出声来。

她本是想教唆着林府待贾府去的人不周,以仆辱主,骄易了贾母,好让贾母一怒之下,断了要黛玉进京的动机。谁曾想第一次让个下人去给姑奶奶贾敏奔丧,却没出任何茬子地返来了,还趁便带回了林家姑爷给贾母的年礼。她不知林姑爷是哀痛过分,又看在亡妻的份上,没与贾府计算这些末节,倒觉得是林姑爷脾气好欺。是以此次接人,也就如前次普通炮制。这若接得人来呢,她也晓得了“有其父必有其女”,黛玉必也是个软性子,就是来了也不敷虑。如果接不得人来呢,则恰好拿来做文章……不想林老爷这一拘,她两端都不着靠,一时也就慌了手脚。

“爹爹,女儿有一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女儿听母亲说,贾府的两位娘舅,为着是兄弟,一向彼邻而居,这原也是随了其祖上,宁、荣二公,他二老得封后,即在一处,建得宅子。如此宁公的先人,与娘舅们虽是将近出五服的亲戚了,却仍亲如一家,不时来往……如此相扶相帮,在朝中同声连气,相互照顾,免了多少难处,确是不失一族人的血亲之情。

父亲听得,含笑望向黛玉,叹道“哎,玉儿啊玉儿,为何你不是个男儿呢……如果男儿,有如此剔透的心机,我林家,后顾无忧了……”说得黛玉无言以对,总不好说这要怪父亲身己吧,只好撒娇扭过这个话题也罢。

孙姨娘见父女二人其乐融融,也就悄悄退出门外,自去措置事件去了。

“夫子的才学,若只为女儿我发蒙,也太屈才。爹爹不如做个顺水情面,如果当真得以起复,也算是爹爹的功德一件。”哎,爹爹,你快些送走这个奸雄罢,女儿好累。

“提及在朝为官,不知我林家,有几人在朝中有官职呢?”黛玉想起了林阿福的那段公案。思及当日所虑,终究在这里找着机遇探听了。

黛玉自回房安息换衣,心下也非常奇特,这在本来,但是没有的事啊。――却不知,这恰是她给形成的。

鄙谚说:独木不成林。想我林家,本就族人希少,入朝以后,又各自为营。如有什风吹草动,岂不如那独树普通,一折而扑。怎比得那成林的树木,来得稳妥。……虽是出五服的远亲,倒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且我等本为一族,只算作亲戚来往,与那勾给朋党一说,也扯不上干系,倒比起与旧生故交之交,来得更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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