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吃了口水,放了茶盏,清了清嗓子,弱弱地唤了声:“钱嬷嬷……”也不必向奶娘求援了,瞧王嬷嬷站在墙边的神采,若不是在怪本身,就是被逼协从了,嗯,擒贼先擒王,还是先找这位罢。
姊妹们放学返来,齐往她房里来探视。黛玉安息得好了,倒也不感觉有甚么不适,笑着起家谢了,收了书卷,与三春往贾母正房里闲话。她们四人几日相处下来,也略算熟谙了。纵是脾气各别,倒也能相安无事。黛玉为着想要多活动一下,同着惜春并一群丫环在前院里蒙着眼玩捉猫,跑得累了,偷偷躲进屋里安息。瞧见迎春与探春捧着本《声律发蒙》在一处研讨,黛玉见了,一时猎喜,忍不住与二人扳话起来,两姐妹见黛玉虽书读得较她们多,却并不抢言夺语,偶尔说上两句,言词上也并无半分对劲之色,只指着书上爱好的句子,说些北来时瞧见的景色,听得人如临其境。黛玉说得两句,为免矫饰之嫌,抿嘴一笑,谦道:“我因先时在路上瞧着好些景色,心头觉着都雅,却怎地都说不明白,此时瞧见前人一句半句的诗词,竟如重见当日风景普通,冒昧多说了两句,你们别笑……”探春听得出神,自捧了书吟道:“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我先只读着顺口,现在听你一说,方觉着这‘烟’字用得……真好……”说得三人齐齐笑了。
几算是睡了一日的黛玉,这一夜还是黑甜一觉直至天明,似醒非醒间,风俗地去往枕边摸绢子,却触手一片润凉,睁目看时,倒是那柄莲花快意――本来此物昨日一赏下来,丫头们就给搁在了黛玉的枕边,以作安枕之用。黛玉昨晚只顾着闭目装睡,未曾重视到它,现在顺手拿来把玩,不由回想起昨日各种。本身抿嘴笑了一回,却又蹙眉深思了会儿:自个儿昨日做得是不对,这可不是在家中,另有父亲为她打理。若在这儿生了病……呵呵,可不知会有多少人会趁她病,要她命呢。并且,前次在家中抱病时,父亲为着她也措置过几个下人,当时还只是在本身家中,也还罢了,现在若让贾府的人趁机措置了本身的人,那短得可不但仅是本身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