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总算补上了回八卦,表情非常地美满。虽申明面上所得的动静,只是证得本身本来已知之事,但周瑞这小我,他的态度,他所带的小厮们的身份,倒是显出些其他的东西来。本身还得细细捡拾一番,再看一看,下一步,该如何走。
黛玉一步一步走近案边,悄悄扯住父亲的衣袖,又唤了声:“爹爹……”
黛玉心机细致,听得孙姨娘所述,就是一怔,再想了想条幅的方位,复又一酸。阿谁条幅,她是常见的,极古的汉隶,只写得八个字“君子万年福禄宜之”*3。那是母亲写给父亲的。
贾府那两个下人身份低*1*2,常日近不得二门,除了些打鸡骂狗的事,端庄事也说不上两件来,只是胜在言语较周瑞风趣很多。除说了些宝玉的痴情呆不测,说得最多的,倒是这两年才进门的琏二奶奶。这位奶奶现是大房的嫡长媳妇,又是二房正室王夫人的内侄女。自打她进门,王夫人就推说身上不大好,将这持家之责又交还给了大房,下落在了这位奶奶的身上。这位琏二奶奶虽持家才一年多,却也称得上心机狠辣,手腕矫捷,下人们没个不怕的。她却恰好又能哄得顶上的老太太非常中意,内里又得王夫人搀扶,因而在两房里根底日重,声望渐隆……两人七七八八说了很多各房各户的管家婆子,出尽百宝也没脱出凤姐手去的委曲,亦然将凤姐说成了个伏虎的豪杰,平寇的豪杰。
黛玉当时沉默,本来她是脸先着地的么?被本身的爹爹打趣,是件很愤然的事,因而黛玉一手扯住了父亲的胡子。闹得父亲哭笑不得,只喊着让母亲得救……
林父昂首想想:“嗯,男孩、女孩,原也拟过好几个名字,此中为父最喜‘宝玉’一名……额,好似有哪家亲戚,家中也有叫这个名字的。”
无人应对。
“可‘黛’不是墨色吗?有黛色的玉吗?”当时黛玉却没听懂内里的双关,不过她倒是想起个宿世困扰她好久的题目,心想父亲总不会答她一句“玉带林中挂”吧。
父亲好似要如这酒香般,化入这满室的孤寂里,无处再寻。
这内里本还含了黛玉名字的由来,黛玉幼时,父亲常带她到内书房玩耍,初初教她识字时,也曾指着墙上各个条幅与她熟谙。认到此幅时,黛玉便问:“君子是谁?”父亲一时大笑,往窗边看去。黛玉也转脸,却只见母亲在窗边看书,也不知父亲为甚笑得如此高兴。彼时父亲给她讲起了君子*4,提及君子,天然要提六德;提到六德,则“君子比德于玉”,自就要说玉。那些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君无端,玉不去身”的诗句,父亲是张口就来。说到鼓起,笑谓:“是以我家玉儿,取名‘戴玉’是也。”(1)
……
即得了叮咛,孙姨娘早间将家里家外的事理了,午后就先派人请过来黛玉。在阁房设了塌让她坐了,将茶水滴心摆齐,才出了外间,着人带周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