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得母亲说的是昨日英莲认母一事,不由也接口笑道:“昨日姐妹们也群情呢,只说指不定是甄家老爷修仙有成,特地来点化她们母女的呢。不然哪有这等巧事……”他只顾说得欢畅,倒是未曾瞧见王夫人在听得“甄老爷修仙有成”时微微僵住的笑容。
“呸。那里学得这等油嘴,真招人厌。”
可若论起此事的详细操纵性来,就有些难堪了……
黛玉想想湘云、复又转头想想香菱,再又想想本身的将来,又绕回到父亲寻仙的事儿上去了,这般交来回回地,不由更是痴了。春柳瞧了,深怨本身嘴拙,没将女人也引出来,反倒瞧着更愁人了。她也不敢再催,只得冷静在一旁陪着。主仆俩又坐了一刻钟,只听得外厢里钱嬷嬷咳了声,向里唤道:“夜深了,女人歇了罢。”这才又哄着黛玉起家安息。
早只晓得这位二舅母在人前扮菩萨是极象的,不想提及这等指鹿为马的话来也是极顺溜的。这等倒置吵嘴的话亏她说得这般顺口?救人,呸,官府现备结案的性命官司,她倒也敢说成是救人,竟然还希冀着别人承情?――对噢,本身如何忘了她那段叹金钏的名言了呢,想来能将那段掩耳盗铃的话说得那等滴水不漏,确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黛玉借着茶盏盖的保护用力撇了撇嘴,又小小地打了个呵欠――黛玉昨晚还是没睡太好,是以这会子不止精力不大好,就是小性子也有些掩不大住了。
黛玉坐在灯影里想了半晌,倒是七上八下地没个定论,只一时喜上眉梢,一时柳眉倒竖,一时又愁眉不展的。值夜的春柳按例上来催她安息,见她只是不动,心知她不定又是想甚么入了定,就这么放着她,只怕就能坐上半夜。说不得,只好一点点拿别的话将她引出来:“女人先时让我探听得的事,我已经问得了。”
众夫人瞧宝姐姐端庄风雅,又听得太太提及待选的恰是她,不由都连连奖饰,又送了好些荷包给她。
为父寻仙的动机太吸惹人了,让黛玉接下来的几个时候里都有些坐立难安,好轻易晚间回了屋,黛玉遣了世人,单独一人坐在灯下清平悄悄地盘算了起来:
黛玉才从方才宝玉的话里弄明白父亲是打着甚么样项目将甄封氏奉上京的,心下不由又对父亲添了几分敬佩,偏惜春唤那一嗓子,倒是将她喊得心头一动,正值宝玉问起,遂顺口问道:“修行真能长生不老么?”若真如此,她是不是该让父亲去修仙?毕竟从她自个儿的经历可知,在这世上,但是真有神仙的――怎地她之前没起想过这事呢。
薛阿姨听了,连连告罪,只道早已遣人去取籍纸了,只不知怎地担搁到现在,说时就要再差人去催。
“林mm也动了求仙问道的心?……若要我说,林mm倒是很不必费这个心机呢。”
春柳笑叹道:“说是史大女人出孝后,她婶婶就给她请了好几位教习嬷嬷一一传闻都是宫里的呢,教诲她去处、女红等等。史大女人那脾气女人你也是晓得的,是以……不大风俗。”春柳顿了顿,止了话头,有些话,到底不大好由她们这些下人们来讲。
“……莫非真是她父亲得了道,特特地显了灵?”迎春不由问道。
但是,那两人真有些奇特呢,按理说她们这群人既是命薄下凡来应劫的,他们又何必别离在香菱与她幼年时就早早来度化?倘若一个成真,她们这凡岂不是就白下了?那警幻能同意?还是说,那两人所为并非用心为善,不过是虚晃一招,让人过后评她们一句无缘仙道,更坐实了她们命薄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