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掩着鼻吩嘱春柳她们帮着翠缕将湘云打理洁净,丢进床里后,也卸了钗环,换衣洁面,安息了下来,并很快地沉入了梦境――这一日终究灰尘落定,黛玉真是大大地舒了口气。虽也有些不快,但明显不是她预期的那些,这意味着甚么,于黛玉不言而喻。
黛玉闲闲拿起书来,漫声向麝月道:“你且带句话给他,就说……二娘舅这几日都不大忙的模样,可有空细心他的皮呢。”
宝玉也在这一日里想通了一件事,开端动起了心机。他的蒙师客岁辞馆得早,他只如那去了缰绳的野马,在家淘惯了的。若不是忽刺刺地见着个秦钟,一意要想将他留在身边,宝玉那里想得起退学来。
待演到闹学一节,湘云瞧见台上那蜜斯的戏服,想起一事来,与黛玉悄声道:“我同你说,前几日我在锦乡侯府上瞧见她们家女人穿得件新袄子可风趣了,由领起打肩下全反着毛,裹得人软呼呼的,可招人了……”可贵她在乎回衣裳,说得不免不大明白,只得边说边比。
黛玉含笑转头道:“我瞧那戏台怪敬爱的,想来花了很多心机罢。”说着接过戏牌子来,悄声问湘云:“可都点了哪几出了?”
“阿谁我试过了,只是粗笨了些,不及这个好。”湘云极当真地回道。
湘云很出来几日了,老太太也不好多留,饭后就让黛玉陪着她回房清算,待史府遣人来接。
院子里更加静得吓人,久久地……没有喝骂声,没有板子声,却不知为何更加可怖。黛玉斜乜着紫鹃手里的绢子,已被她扭得不成形,偏她还一无所觉。待那阵伴着哭泣声的狼籍脚步一起往院外去的时候,黛玉就瞧着那绢子被紫鹃的指甲生生就撕出了条口儿出来。丝线一散,那绢子上绣的花儿立时抽作一团,再不复古时模样……黛玉轻叹口气,这绢子,是再不能用了。
待送走湘云,黛玉一人在房里四下瞧瞧,不由生出了几分寥落。好轻易清算起表情,正待批示着丫头清算屋子呢,忽听得小丫头悄悄来报:说是老太太叫了宝玉房里的几个大丫头去正房问话。收支传话的婆子媳妇都板着个脸,一院子丫头也不知是发了甚么事,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隔了好一阵子,有脚步声进了正房,一时模糊约约就有哭声传来,也不大逼真。黛玉不由侧了侧头,余光扫见一旁的紫鹃白了脸……因而晓得,自个儿未曾听错……
也不知是不是宝玉收到了湘云的怨念,待到席开过半,他就拉着秦钟过来,与她俩挤作一处猜起拳来。王夫人本待说他两句的,被薛阿姨以“家宴随便”掩了畴昔。
宝玉转头乜了宝钗一眼,半负气隧道:“人家说得都是端庄谋生,那里是我们听得懂的。”
麝月讶然地昂首瞧了瞧她,复垂首应着退了出去。
2、本文填的是昆曲《春香闹学》。
黛玉听得明白,心下暗嘲不已。虽不是头一回了,不再如先回那般愤恚难当,但……有些事情,实在你真还没法风俗。
打量着院子里才搭的小戏台,小虽小,却精美得紧,时不时能瞧见几个小小的身影在台后闪现。
昆曲《春香闹学》源于明朝汤显祖《还魂记》(别名《牡丹亭》)传奇中的《闺塾》,拜见清朝钱德苍《缀白裘》12编本所收之《书院》,因离开本来作为散出独立演出,明清期间称作摘锦、散剧或集戏,即今之折子戏:杜府侍女春香为蜜斯杜丽娘伴读,南安府年逾花甲的儒门生员陈最良刚强礼法,传经授典,古板有趣。悠长闭守书院,蜜斯深感沉闷;春香仗恃蜜斯在侧,再三扰乱学规,弄得老学究非常难堪。春香改由当家旦角降落身份、缩小春秋特别“客串”,稚气率真,娇憨可掬。此系梅兰芳所演昆曲戏之一,1920年曾由商务印书馆摄制为无声影片,李寿山饰陈最良,姚玉芙饰杜丽娘。国画大师张大千偕夫人徐雯波曾串演此剧,留下一则传诵至今的艺苑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