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排闼而入,窜来一阵寒意,她疾手关了门,知顾姮喜静,便轻手重脚地入了阁房,乍一眼看到月菱偷懒打盹,心底便生出几分无法,料知是顾姮授意——她待月菱,以及她和月钏三人夙来亲厚。她轻声道:“月菱这丫头真是愈发没大没小了。大娘子你心善,待我等都极好。月钏儿得大娘子恩情,脱籍嫁了人,月菱倒是要和大娘子一道北上的,府中端方多也大,大娘子总不能一向护着这丫头。”
李嬷嬷说那天是冬月十五。过后她和月钏曾悄悄探听过张家父子的尸首那边。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将一夜的血腥与肮脏埋葬,她们只探听到官府撤消搜捕令的动静。传闻张家父子的尸首已被运回了都城交差。
月菱吐了吐舌头,道:“我也是说万一嘛……对了,我还是去看看厨娘乞假了,今晚厨房里哪个掌勺才好。”
现在李嬷嬷也不催着顾姮少看些书,免得伤了身子,原是当初顾老爷等人一分开别院,李嬷嬷便寻着体例将白氏留下的人都赶出了府去,未曾赶出府的也都安排了一些不紧急的活计。至于厨房的一干仆妇一并都换上了本身的亲信,没想到偶然插柳,四年下来,顾姮“天生体弱”的身子竟然逐步好了。李嬷嬷见惯了后宅阴私,哪能想不明白此中的关头?故而对入京一事,她心中老是不安忐忑。恐怕白氏再寻机遇对顾姮倒霉。
李嬷嬷只能应了下来,待月菱醒了,又细细叮咛她照顾好顾姮,几时用膳,几时吃点心,几时沐浴,几时安息,都一一叮嘱了,才招来马车往月钏家里去。概因月钏嫁的人家拜别院有一段路程,来回需求好些时候,她今晚去了,明儿才气及时赶返来,以备后日入京事件。
月菱还未说完,便被顾姮悄悄敲了敲脑袋,道:“你整天都在揣摩甚么有的没的?”
“啊,大娘子,你如何这般玩弄我。”月菱摸了摸本身圆滚滚的肚子,哀怨地看着顾姮。顾姮眨眨眼,道:“我传闻都城里的食品和我们姑苏的很不一样。后日你随我去了都城,怕是吃不到我们的姑苏菜了。”
顾姮悄悄点头,刚才听月菱提起逃犯,又是锦衣卫,她不免便想到了张家伯伯。
“厨娘咋乞假了?那明天晚膳谁做啊?没听嬷嬷提起啊!”月菱比刚才更急了几分,又道,“不成,我得去看个究竟。”
本日月菱提起京中逃犯与锦衣卫,顾姮不免便想到了张家伯伯与张家公子。
顾姮道:“这鱼哨是张家伯伯送我的。”她抿唇一笑,“一段时候没看,都脱漆了。只能到了京里再让人上漆。月菱,你将它放到我们的行李里。务必放好了。”
“她统统家人都在姑苏呢,再说又不是我们府里签了死契的人,那里能说带走就带走?”顾姮看她一副将近哭出来的模样,终究息了逗她的心机,道,“好了,燕京天子脚下,地大物博,还能缺得了你吃的不成?再过二旬日,便是冬月十五,你去备些香烛纸钱,路上怕是买不到的。”
月菱听顾姮讽刺,从速跺了顿脚,道:“大娘子,您如何另故意机讽刺我?您猜我方才在外头闻声甚么了?”月菱将茶盘往桌上一放,倒是有几分谈闲事的意味。
顾姮将帕子解开,只见里头放着一个憨态可掬的鱼形陶哨,大略放了多年,陶哨大要的漆有些脱落。月菱如何也没想顾姮经心收着的东西竟会是一个有些年初的平常小儿玩具。她不明白顾姮的企图,道:“大娘子,您拿这娃娃哨出来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