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娘俩垂垂和缓起来,终究不抖了。

苏锦扫眼屋门,凑到他耳边问:“官府人家,菜里如何没点肉腥?”

“行了,院子里都是雪,你帮手扫雪去。”眼看冯实赖着不肯走,苏锦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苏锦让他去解释下。

“大人, 我们也归去吧。”近卫冯实搓搓手道, 冷得直顿脚。

一个滚滚不断地回想媳妇孩子,一个心不在焉地聆听,不知不觉,两人回了千户府。

小妇人约莫十八.九岁,生了一双标致的丹凤眼,细嫩嫩的脸颊冻得惨白如纸,更加衬得那两弯眉毛画上去的一样,乌黑纤细,扁着的小嘴儿饱满鲜艳,好似刚洗洁净的新奇樱桃。现在她裹着暗红色的棉被坐在纷繁大雪中,好像一朵迎雪怒放的海棠。

苏锦依靠地蹭蹭他脸,颠沛一起,又要防贼又要防劫色的,直到现在,她的心才算真正结壮。

“走吧。”萧震估计这雪起码要下两三天,留在虎帐他也没事干。

“锦娘,真的是你?”冯实扑到车前,做梦似的看看媳妇儿子,眼睛快不敷用了。

再看她怀里的男娃,四五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安温馨静地待在娘亲怀里,非常懂事。

冯实恋恋不舍地穿鞋,冒雪去了前院。

.

入夜,冯实先哄儿子睡觉,阿彻一睡沉,他谙练地往儿子耳朵里塞两团棉花,这才去找苏锦。

“逛逛走,快进屋,炕上热乎。”媳妇最怕冷了,冯实一手抱起儿子,一手去搀苏锦。

冯实才不管那么多,撒腿跑了出去。

“拼集吃点吧。”冯实奉迎地替她夹菜,“看你都瘦了。”

客岁萧震在步队里初遇冯实,对冯实也存了轻视之心。然冯实人矮,却天生神力,祖上世代都是打铁匠,朝廷征兵,冯实带着亲手打造的一双铁锤参军,别的兵士害怕匈奴铁骑,冯实英勇非常, 一锤能砸死一匹匈奴好马。

萧震放下酒碗,冯实离座刚要去看看,就听门口有人尖声大呼:“冯实,你给老娘滚出来!”

冯实怕媳妇,只得乖乖去扫雪。

冯实听了,铁臂一揽,连被子带媳妇一起扛到了肩头。苏锦老诚恳实的,明显早就风俗了,冯实叮咛门房将车上的一堆行李送出来,他回身往院子里跑,左手抱儿子右手扛媳妇,轻松地就像扛了两袋大米。

“既然千户大人在家,我们还是去拜见下吧。”歇息够了,苏锦想起了礼数。

冯实连连伸谢。

上房,萧震早早睡了,只是睡着睡着,俄然听到一声怪叫。

萧震昂首, 只见白茫茫的雪花簌簌降落, 远处笔挺矗立的杨树林仿佛被埋进了冰雪中。

女人声音尖细,模糊带了哭腔。

浑厚诚恳的男人,既然他对峙,萧震便不管了。

扫到一半,萧震畴前院返来了,见此不测道:“不急,雪停再扫也不迟。”

冯实当即牵了马来。

冯实是五短三粗身材,脑袋大肩膀宽, 中间仿佛少了一截脖子, 站在高大矗立的萧震中间,更显得他矮小如墩,没少被同营的兵士嘲笑。

萧震生来耳聪目明,也恰是仰仗过人的耳力,他才在疆场上多次躲过背后的刀枪。

苏锦摸摸脸庞,勉勉强强吃了一个馒头。

冯实冲动满脸通红,瞅瞅门外,难以置信地结巴道:“大人,那,那仿佛是我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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