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诗笑道,“臣自幼跟从师父学武,过惯了清爽寡淡的日子,吃穿都非常简朴,从不抉剔。”
有才德之人即便谦善恭敬,也心存底气,并不露怯。相反,只要那些徒有浮名之人,才会恍恍忽惚,战战兢兢。
纪诗点头道,“家父俄然归天,纪家高低也曾一度委靡不振,恰逢兄长备考春闱,以他的资质,本来能考进一甲,只因为父制丧,后又为丁忧之事几番纠结。得蒙献帝开恩准他招考,何如备周不全,才落到三甲。他初入官途,频频不顺,一气之下奔到边关。大娘卖了纪家大宅,斥逐仆人丫环,与我母亲搬到都城的一户小院,只留三两知心家人服侍。我跟从师父云游四方,看遍三国风景。兄长被调离边关以后,我才告别师父,回京与家人团聚。”
纪诗笑着摇点头,一脸的平平安然,“臣有幸入宫伴随皇上,于愿足矣。回京以后得遇二三老友,经常参议学问,弄茶清谈,日子可贵落拓。”
纪诗被戳到把柄,面上也平增了几分哀苦,“皇上既然猜到了臣的情意,臣又怎会坦白皇上。交友在相知,骨肉何必亲。静雅虽好,她却毕竟是舒家的女儿。直到现在,臣也不及兄长豁达,当年的事,臣还忘不了……”
纪诗本还提着一口气,听到毓秀主动提起陶菁,他也稍稍放心,“臣入宫以后,有幸与笑染交好,他出宫之时曾特别叮咛臣,若皇上身子不适,必然要尽早告他晓得。”
纪诗瞒无可瞒,干脆也不再坦白,只叩首对毓秀回了一声是。
“他的病还没好?”
“朕前次与子言一同用膳, 还是惜墨暂居永禄宫的时候,你进宫也有一段日子了, 衣食住行还风俗吗?”
一语毕, 二人相视一笑。
毓秀点头道, “朕也猜到子言是有事才来见我,不如我们出来以后你再说给我听。”
纪诗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跟在毓秀身后半步的间隔进殿。
毓秀半晌无语,感喟无声。
一语毕,他就归座到毓秀劈面,慢饮了一杯茶,“臣本日去勤政殿见皇上,本来只想说几句话,因为皇后殿下在皇上身侧的原因,臣才没有直言。”
纪诗叹道,“臣昨日出宫去国子监,陶菁一向咳嗽不止,还吐了两口血。臣扣问他的病情,他只说不碍事。”
纪诗起家对毓秀一拜,“皇上如有兴趣,后日晚宴时臣再同贵妃殿下合奏。”
毓秀点头轻笑,“子言叫御膳房筹办的都是朕喜好吃的菜,可贵你故意。只是这一桌好菜只为一人,朕却不知你爱吃甚么,不爱吃甚么。”
贵族的公子蜜斯,大多深藏不露,低调谨慎。大家都知凌音善乐律,谁知他背后竟还兼顾这么特别的身份;大家都知洛琦弈高深,谁又知他志在谋算民气;华砚出身将门,读书时与毓秀比肩,与人周旋的本领更无人出其右;纪诗文采风骚,很有古风,一身武功却让人赞叹。
宫人一早备好晚膳,毓秀与纪诗分主次落座, 共饮了一杯酒。
毓秀对纪诗的纠结感同身受,就展眉劝他一句,“当年的事,不忘归不忘,却也无谓耿耿于怀,迁怒于人。子言若信因果循环,颠倒是非终有拨乱归正的一日,又何必让本身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