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转头去看毓秀的神采,哀哀一声长叹,“臣只求平生陪在皇上身边。乱世承平,本不该有修罗堂如许的处所,如有一日,皇上得偿所愿,去除权臣天下,只求你将我们这些在暗里的人都安设到天光底下。”
一曲完了,凌音也落得满心愁思,说甚么也不肯再弹,只叫宫人进门服侍洗漱换衣。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凌音笑道,“皇上本来就谦恭谨慎,宽和淡然。”
这话听起来像情话,凌音的心一阵悸动,可他深知毓秀不是会讲情话的人,“臣不懂皇上的意义。”
失态只要一瞬,毓秀就规复到一贯的笑容,“悦声再帮我弹一曲夜雨。”
酸涩之余,却也光荣,他一个折了三成命的人,知她对华砚有情,不该有悲,该欢畅才是。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她已落下独宠一人的名声,天然也不能放过这些细枝末节。
“舒家买卖遍及天下,他们在各州都有耳目,但看那些人的跟踪手腕,更像是姜家铁律的暗卫。姜壖为人谨慎,一贯都在在京与在外的官员身边安插探子,为的只是知情。”
出了永寿宫的大门,毓秀也不坐轿,一起步行往永福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又叮咛侍从传信去永禄宫,奉告陶菁她今晚不畴昔了。
凌音将毓秀拉到上座,一边扑灭一根安神香,“皇上气色不好,是这几日忧愁过分的原因吗?”
毓秀苦笑道,“庸人自扰也好,我越来越感觉事情没这么简朴。一局棋下到对杀,便是你毁我我毁你,以车换马。我是不管如何也不能落空华砚的,从他离京的第二天,我就悔怨了。”
毓秀一昂首,就看到陶菁面上的悲惨之意,忍不住就问他一句,“你如何了?”
毓秀听这一曲,心中更添愁绪。凌音见她皱起眉头,也不敢再弹了,屏退奉侍的宫人,轻声问道,“皇上是担忧惜墨?”
陶菁每日在勤政殿服侍笔墨,将毓秀的愁绪都看在眼里, 二人独处时, 他免不了要劝她一劝,“皇上内心就算担忧惜墨殿下, 也不该在皇前面前透露。”
凌音的神采变的凝重,“不出不测,一起跟着惜墨的该是姜家的暗卫。”
毓秀点头道,“思齐如何会说这类话,他之前若料定敌手会行毒招,也不会放华砚出去。”
毓秀见凌音面有诧异之色,恐怕他错意了她的意义,就笑着解释一句,“我面对华砚,就像面对我本身,一个谦恭谨慎,宽和淡然的我本身。”
凌音见毓秀避重就轻,便知情见机地不再纠结,笑着走到桌前,为毓秀抚了一曲追月。
“按理说只要每月十五皇上身不由己,可你日日去永禄宫,不但萧瑟了伯良,凌音洛琦等又如何自处。”
毓秀望着凌音的一双碧眼,失声笑道,“华砚于我来讲,亦臣亦友,除此以外,我把他当作是另一个我。他在外是我的眼耳喉舌,在内是我安宁的半颗心。”
考虑再三,毓秀还是踌躇不决。
毓秀嘲笑道,“皇叔说得有理,想来我也有几日没去听凌音弹琴了,不如本日就去永福宫坐一坐。”
陶菁自知失态,态度也规复到一贯的玩世不恭,“这世上如有一人皇上是难以回绝的,恐怕就是华砚。”
夜雨那么苦楚的曲子,毓秀如何会想听?
凌音心中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皇上听甚么人说掀了棋盘这类话,洛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