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琮咳了一声,伸脱手在她冰冷的薄银面具上抚了下,浅笑道:“阿琰怎会晤不得人?是人见不得你啊!这般美质无双的少年郎君,只怕人见了,走路都要撞柱子呢。”
萧琮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笑道:“无妨事,这般笑着真是畅怀。”又对萧琰道,“阿琰莫要气恼,要晓得我们兰陵萧氏首位河西多数督但是令胡人闻风丧胆的‘金面温侯’啊!”
她来贺州的路上,曾听随嫁侍女禀报探听来的萧氏轶事。传闻萧氏后辈多有统兵的,普通练兵、行军兵戈的时候,都会在脸上覆面具,以保持士族世家以肤白为美的传统——但这会在家戴甚么面具?
绮娘忍笑向萧琰眨了下眼,裣衽施礼退出。
萧氏的先祖也有这么神勇?不过“金面”是甚么意义?
书房内的奴婢都晓得这个典故,低首闷声憋笑。
“阿琰是商娘子所出,母子都住在景苑。”他对沈清猗道。
“……”
“那当然。”萧琰很不对劲母亲看低她的文学素养,顿挫顿挫的吟起四言赋诗,“气清岳秀,濯濯霜秋,恣高寒兮,玉质冰幽。……”
沈清猗心中一凛。
萧承忠应诺。
萧琮已经惊奇的笑起来,“阿琰怎的戴了面具?”
端砚垂下头憋笑。
转眼,她细如刀的眉毛挑起,笑得一脸高傲,“我当然是压人的阿谁。”
转眼过了半月。
又提及沈清猗:“新四嫂,哦不,是新嫂子,四嫂,她长得有点像您。嗯,也不是长得像,是气质。”萧琰一双眼眸笑弯,“气质清华,这点像您,不过,还是您最都雅。”
商清扬了下眉毛,“看来你对新四嫂的印象很好嘛。”
萧琰听得津津有味,没有人给她讲萧氏这些轶事,母亲不提,父亲更不消提了,院门都没见登过,但高门士族以白为美她还是晓得的,就像她练武沐浴后若忘了擦面脂手霜之类的,绮娘定是要叨叨——“皮黑肉糙的,今后可如何找美郎君!”
温侯她是晓得的,方天戟、赤兔马、温侯吕布,是汉末诸侯盘据中技艺最高强的将军,关羽、张飞、刘备三人联手都没克服他,是名副实在的勇冠全军。
他看了眼老婆,游移了下,“我曾向母亲探听当年情由。母亲说,景苑的奴婢奉侍不经心,被父亲全数杖毙……”
***
萧琰本日穿了一身大唐郎君常日外出穿的圆领窄袖袍。沈清猗见她穿的服色仍然素雅,不像高门士族后辈的袍衫上有着团花联珠等绣纹,这与萧琮倒是近似,却见她脸上覆着一张银色面具,仅暴露眼睛鼻底和嘴巴。
“这不是你叫的么。”
萧琰连耳根子都红了,忿忿道:“哼,阿兄阿嫂一起讽刺我!”
商清斜了她一眼,“你晓得甚么是‘气质清华?’”
为了身高腿长,她,她拼了……
萧琰木着脸坐下,“前日父亲让人拿来的,说出了景苑都得戴着。哼,我见不得人么!”语气里有着忿忿不平。
沈清猗不由一怔。
沈清猗幽幽道:“十七若揭面出游,要坐五马大车方妥。”
萧琰咳了一声,“不是新四嫂,是四嫂。”说的仿佛四哥又娶妻似的。
萧琮笑道:“阿琰你忘了,我们兰陵萧氏是膏梁士族,向以肤白为贵,若脸上不覆面具,在军中栉风沐雨的,不出一年,必是皮黑肉糙,风仪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