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出人料想!
正在书房泡茶的临川郡王神采有些无语,手上行动却没呆滞,持续冲泡他的工夫茶。这是从岭南梵刹禅院鼓起的“禅茶”,近几年已经风行于南边世家,临川郡王和潮山禅院的晓月禅师交好,学得了这类“费工夫”的茶道,浸淫一年,已经有道的神韵。
四人近前后施礼,齐声道:“下官等拜见殿下。”
晋王很有兴趣的从侍卫手中拿过粘杆寻树粘蝉玩儿,粘着了结又内力一震,将那蝉放了,接着又粘……
临川郡王是不信的。
“你才半吊子!”晋王顿时恼了,最听不得人说他易数学得不好,立时吹胡子瞪眼,与临川郡王不依不饶起来。
李毓祯内心暗笑,饮完第三杯茶,门外侍卫掀帘禀报,说察看副使,转运使,防备使,广州刺史到了。
晋王当即抬手,将六曲漆木屏风拉展开来,隔开饮茶与议事的空间。
李仲颖就是贤人遴选出来的,合适这个前提的人。
一个妥当、保守的世家,竟挑选了站在贤人这一方?!
临川郡王莞尔,调侃他,“你这易数学得半吊子,就先前那句,还算照搬得像模像样。”
第二道任命是贺州刺史。
李毓祯薄凉的唇笑了笑。
新任的贺州刺史,将成为连接长安与贺州的桥梁,是天子与萧氏的联络人。
从为人来讲,这位纪氏家主像一块久经打磨的云滇石,外在光滑如玉——办事油滑老练,有才气却不露锋芒;内涵坚固沉实——深沉,而有原则。棱角清楚的吏部主事官都做不悠长,外圆内方,恰刚好。
当然,在知恋人眼中,这是很明白的信号——贤人对萧氏的站位做出的回应。
斯须,四位紫袍幞头官员脱靴出去,打头的是岭南东道察看副使宋继登,因察看使崔延陵尚在病中未病愈,公事便由宋继登全面接办,目前重中之重的事情是灾后赈灾与重修。厥后是一名年逾五旬、面孔峻拔的官员,这是岭南东道转运使蔡伯年,卖力一道财赋征收和转运,广州赈灾和重修少不了这位荷包子张口。因之前染疫,才从霍乱中救治过来,还未完整规复元气就投入了公事,身材削瘦下更显得人物峭峻。他身后是岭南东道防备使赫连铁树,祖上有匈奴人的血缘,面白高大,腰佩横刀,一身剽悍之气,武道卡在登极境前期已多年未进益,见着李毓祯,眼中就放出炽热,深思觑机向这位殿下宗师就教武道才是他最热中的,汇报公事是顺带。他身后就是广州刺史虞廷芳,地动以后又瘦了几斤,之前的官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之前的官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但祸中有福,本来中年后发福的身材在持续清减下已经有了“竹瘦鹤骨”的风味。
因为不争宰相,丹阳纪氏在甲姓世家中的“分缘”极好。因大唐宰相位最尊,权最重,见亲王国公主不需施礼,朝殿站位也在亲王国公主之前,除军事外,政事只出三省而不私决于天子,大唐哪个官员不想做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秉政当国?因纪氏不争宰相,世家们当然交好,并情愿腾出一个“骨干权重官”给纪氏作为赔偿。当然,这类“不争的赔偿”也取决于纪氏后辈的才气,没有呼应衬的气力,只凭“赔偿”是上不了位的。
东阳公主的次女李仲颖,字敏卓,十七岁时给本身取号“鸣泉”,出自燕国公慕容秋的诗:“铁马踏冰河,龙泉壁上鸣。女子当英物,何呻燕雀吟。”——以鸿鹄之志自勉。二十岁时负剑游学,三年后返来,次年中进士,外放历任州县,三十五岁升陇右道河州刺史,因长年佩龙泉剑不离,为政又如匣中藏剑,外敛锐气,内蕴锋芒,一旦出鞘就是锐不成挡,久之,人皆称其号,而不道其字,又有了个诨号“龙泉刺史”。六年前从下州升中州,迁荆湖道襄州刺史,三年任满考成优上,又迁河南道任汴州刺史,这是正四品的上州刺史了——按理,再往上就应当升转运使或梭巡副使了,成为道级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