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他所言,我的确要笑出来,我崔蓬蓬就如此稀少平常,连根基的热诚之心都没有么?他带人抄了我崔府,又逼死了吴姨娘和秀儿,还同他回家?我手指卡进房间梁上的老旧木椽里,恨不能现在与他同归于尽才罢休。
外头楼梯上有响动,苏幕敏捷吹熄了灯,他拉着我的手,“走!”
“蓬蓬,你出来,我不会伤害你,你出来。”
叶清臣声音轻和缓煦,“你家蜜斯呢?”
我缓缓转过身来,瞧见了窄袍配鱼袋的殿前司卫队,站在前头的人指着我,“何人在此?”
我垂着头,只当瞎耗子赶上了灵猫,跑不掉了。
‘啪’,苏幕手中的布巾被他扔进水里,铜盆中溅起高高的水花,“甚么生存亡死,你最好收了这心机,你好端端活着,别想往死那处去。”
那人道:“还不走?你二人速速归家,莫要深夜在外浪荡,东西二城都有禁卫,莫要乱走,把稳冲撞了大人物。”
叶清臣拿走了我桌上的匣子,并着那一枝微微有些发黄的栀子花。我又似闻声他清浅寒凉的感喟声。
苏幕带着我在一直靠近西边城门的堆栈住下,他说:“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城,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他低头看我,敞亮的目光中有怜悯与垂怜,灯火那么亮,都敌不过他明眸中让人神伤的忧色。我记起那日午间做过的一个梦,就是叶清臣入我相府的那一日,我梦见苏幕搂我的腰,另有天香,天香也不见了。
跑是跑不掉了,我摸了摸袖间的碧玉簪,如果被捕,不如血溅当场来得干脆,苏幕捏动手掌,我知他想动武。
我抬眼看了背面那人一眼,那人是个领队,头上束通犀金玉环,他也在看我,眼神中有哀悯之色,我站在原地。
城门早已下了锁,或许外头已经有我崔蓬蓬的通缉令,罪犯崔纲之女,如有告发者,报以报答。我随苏幕在城中穿越,小户人家早已关门闭户,唯有高官贵胄们所居住的白马门前仍有些许灯火,我靠在一堵白墙边,“苏幕,我走不动了,你先走,我......”
我与苏幕走远,并未瞧见我身边的阿谁俏丫头天香跪在叶清臣马下,若我转头去看,也许我会捏死她求个干脆。
天香只顾点头,“并未瞥见蜜斯。”
那头有响动,叶清臣骑马返回崔府正门,苏幕抱我下来,“走!”
“秀儿被抓了,吴姨娘死了,就在我面前死的,我常日里不喜好她,也未曾恭敬她,你说她去了天上,会不会怪我,我......”我词不达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苏幕也不像平常一样安抚我,他捏起我脸颊,“崔蓬蓬,你当你是甚么,还是崔家的大蜜斯?”
我抿着嘴,他说:“蓬蓬,你出来,我带你回家。”
“何人在此,为何深夜还在外浪荡?”
苏幕紧紧搂着我,我蜷曲在低矮的房梁上,他在这方寸可见的屋里看了一圈,回身出去了。回身之前,他说:“蓬蓬,我等你返来”。
夜已深,他们隔着几丈远瞧不清我的边幅,那兵士出列朝我走近两步,我撇过甚,那头又站出来一人,“王甲,快点归队,已到交值时候,莫要迟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