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惊,“你是如何获得这个的?”
屋子新翻修过,虽小却精美,地上一色水磨石,堂中桌椅整齐洁净,铺设着弹花软垫。穿过花厅,就是书房。
俞景泰含笑道:“三年前的元宵佳节,我在柳府的凤栖台上,第一次见到你。我记得那夜月色极好,玉宇廓清。府上的梅花尽开,你站在月下,当时你身穿一件杏子红的衣裳,月光倾泻在你身上,银光流溢,像天衣披在身上。当时,我还觉得嫦娥下凡了。”
秋云不知他又搞甚么花腔,游移不定,俞景泰不由分辩,牵起她的手就走。
秋云见他极力哄她,勉强挤了一抹笑意,笑容只一半,又收了归去。
一只流萤缭绕过他的身侧,点点光芒照亮了他的笑容,只一刹时又暗淡了。
秋云没有摆脱,扬起嘴角笑道:“妾身忘了,公子彻夜散尽令媛,是妾身的恩客。春宵一刻,公子何必在这里虚掷光阴?”
“不,你不能再回那边!”俞景泰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腕,“我给你找了个宅子,固然不比柳府,但是也可安身立命。”
秋云沉默不语,这远比她设想的更难忍耐,俞景泰见她不语,对她道:“跟我走。”
“妾身已经没为官妓,不回万花楼,莫非还回柳府不成?”秋云神采淡然,夜风骚过她的衣裙,她凝睇着远处的高宅,一丛榴花自白墙中伸出,惨惨月色下,不复艳色。“俞公子,妾身名为秋云,不是柳玉言,请公子勿要再唤柳蜜斯。”
“我不想骗你,我即便匿名改姓,也没法变动我是俞家人的究竟。”俞景泰欣然低头。
俞景泰不作答,并着双掌又吹奏埙乐,只吹出一声。
她盘算主张,收敛心神,对俞景泰道:“公子,夜已深了,妾身需求归家了。”
窄巷青门,灰瓦白墙,青石板路绝顶,一座小宅隐没在一丛竹林后。
他忽而揽紧秋云腰肢,贴紧她的脸颊,像个登徒子一样对她高低其手。
秋云心境狼籍,俞家报酬何又要呈现在她面前,在她最为落魄尴尬的时候。
她不需求俞家人的怜悯。
秋云毕竟展了愁眉,衔了一抹笑,凝睇俞景泰,月光半明半暗,拢了他半身盈光,仿佛有些眼熟。
“我本但愿你不是你,可事与愿违,你还是你。我确认的那天,喝得酩酊酣醉,第一次用肉埙吹了曲子,自那后,我每次想起你,都会吹这支曲子。厥后,兄长与你退婚,我本想向你求婚,但是我传闻自那天兄长退婚后,你听不得俞字。”他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近听不见了,只是合上双掌,轻声吹奏。
俞景泰见秋云不为所动,献宝似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她。
秋云打断他吹奏,握住他的手,泫然欲泣:“我不知公子究竟是何人,但公子拿着我家中物品,想必晓得我柳家。玉言自家中蒙难以来,与家人失散,杳无音信,公子如果晓得,可否奉告我?”
秋云双目垂泪,细抚镇纸上的词句,“柳家俄然遭此横祸,玉言宁辱家门,苟延残喘于世,并非怕死。实在是放心不下嫡亲骨肉,请公子垂怜,将真相相告。他日我柳玉言若能有出头之日,必当厚报。”
右边配房是卧房,绣床掩在纱帘以后,床上设枕屏,锦被软枕皆是全新。方寸六合,别有闲适之意。
俞景泰见她神采哀伤,合掌再吹奏,曲声婉转绵长,似满树的杏花,粲然盛开在窗棂外,如三月阳光,明丽了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