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不改,眼神却冷了下来,看玉无瑕回身从匣子里取出一物,乃是一张浆燥后的白绵纸面壳,厚逾半寸,五官表面清楚立体,仿佛是剥了张活人脸。
“天下如何,我一人的所见所想不过虚妄。”萧正则抬手重拍他的肩膀,“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在很多时候,天下事一间满目疮痍的破屋子,有人无动于衷,有人拆东补西,乃至有人堆柴燃烧付之一炬……任何人都不能摆布全局,我等所能做的,只是尽本分罢了。”
青鸢的确是位美人,若非她生得标致,怎能拓摹下如许一张面具呢?
昭衍浑身一震,他下认识地看向萧正则的眼睛,那边面仿佛包含万象,又仿佛一无统统。
萧正则大笑。
如许一小我,竟然会是鬼神惧恶的听雨阁之主。
听到“雨浇梅花”四个字,昭衍撑头的手僵了一下。
昭衍叹道:“可惜世上如我这般聪明的人未几。”
萧正则盯着这张面壳子看了半晌,眉头微皱,明显对萧正风的手腕讨厌至极,又道:“可有问出甚么?”
“您既然问了,我总不能胡编乱造。”昭衍摊开手,“不过,若换了别人在此,打死我也是不敢说的。”
“的确,多的是自作聪明的人。”萧正则吹了口茶上热气,澄碧色茶汤映出一双安静眉眼,难辨喜怒。
玉无瑕领了号令,游移道:“萧楼主那边——”
“出错落水,溺毙。”玉无瑕敛了笑容,“这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在郡主被确诊中毒后,服侍她的人里里外外都被换过一批,青鸢身为贴身婢女,又是萧楼主亲身指派的钉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难辞其咎,当晚就被带去了刑房,萧楼主命人用了‘雨浇梅花’之刑。”
“啊,要下雨了。”
就在这时,萧正则高耸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却像一道惊雷,猛地在昭衍耳畔炸响。
前者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至于后者……倘若倾力一战,恐怕胜负难料。
她一走,正堂内便温馨下来,萧正则端起茶盏慢品,昭衍也可贵偷闲,闭目回想起先前那一战来。
“萧楼主素有爱美之心,这位女人既能被他信赖重用,又得郡主的青睐,那必定是个兰心蕙质的美人了。”昭衍不无可惜隧道,“可惜鄙人无缘得见,不然起码也要厚着脸皮蹭她一碗羹汤尝尝。”
“但您怕他被人操纵而不自知。”昭衍看着他,“宗亲、外使,二者非论哪个都是等闲沾手不得的祸端,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昭衍信赖本身就算回绝,萧正则现在也不会动他,但错过了此次机遇,他就连孤注一掷的胜算也没了。
萧正则抬开端来,语气奥妙地问道:“这个青鸢,是萧正风派去的人?”
可贵的,堂堂听雨阁之主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错了一点——我并不体贴此事。”
被人劈面戳破与江烟萝之间的同谋,昭衍仗着七尺不穿之脸皮,连一丝难堪也没暴露,拱手道:“公然瞒不过您,只是……阿萝当然打着渔翁得利的算盘,但您二位不是鹬蚌,而是虎狼,毒狼再如何凶暴,老是斗不过猛虎的。”
这一回,玉无瑕沉默了半晌才道:“随清和郡主一同入京的平南王府保护独一四人,贴身奉养她的两名婢女皆为萧楼主所指派,待到入住慈宁宫偏殿,太后点选了两班侍卫和六名宫女给她,部属已让密探们各个摸底过,除了一个名叫‘青鸢’的婢女,其别人并无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