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歌掠上了一根拦江铁链,冷冷道:“贫道的徒儿,去岁承蒙徐长老关照了。”
他抱怨的这些,中年人岂会不知,可儿年纪大了便学会油滑,纵使内心不是滋味,面上老是不肯让人瞧出端倪来的,遂道:“好了,休要再说,把稳让人听了去。”
箭雨已歇。
可谢安歌面上没有轻松之色,反而将眉皱得更紧,一道猩红血线从她握剑的掌中流下,剑刃兀自震颤不休。
这话乍听没甚么弊端,可一想到陆无归与谢安歌的身份态度,再平常的话语落在旁人耳中也多出了几分非常,更别说这老乌龟甫一现身,目光就跟银针一样戳在了谢安歌面上,仿佛是拔也拔不出来。
官府不能在此设阻,临渊门也没法安插岗哨,白蛇涧成了封闭线的一大缺口,亦是翠云山的独一马脚。
身为江天养最倚重的亲信,在其坐稳盟主之位后,徐攸即被汲引为武林盟大长老,他深知江天养视临渊门为眼中钉肉中刺,誓要亲手为盟主肃除这心头大患。
民气最是难测,方怀远在武林白道撒下了各处火种,谢安歌作为聚火燎原的人,从东海到永州这一起上,她得了很多人的帮忙,也遭过无数明枪暗箭,哪能不防备身边人?
“徐长老息怒!”中间一其中年男人忙道,“年青人一时意气,不知此中深浅,您提点两句他便懂了,何必大动肝火呢?”
谢安歌断喝一声,忽觉船底巨震,水中数道黑影游来荡去,料是有人入水凿船,当即神采微变,袍袖翻飞间一掌向下击出,澎湃掌力马上震起四五道冲天水柱,躲藏此中的“水鬼”也被巨浪掀飞,似水花般激撞出去。
“放箭!”
从玉羊山到翠云山,间隔三千六百里,反比如从栖凰山解缆多出一倍路程,再者望舒门分兵绕行,沿途须得超出无数反对……各种艰险,委实一言难尽,若只望舒门一派之力,绝无能够在月内到达这里。
徐攸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双脚在石壁上一点,堪堪稳住了身形,一股鲜血从他左肩涌出,只差一寸便可贯穿肩膀。
徐攸在白蛇涧里埋伏了百多人手,至今只要一半现身参战,剩下一半尚且冬眠在两边夹壁上待命,此时听他一声令下,破空声便如蜂群嗡嗡作响,无数箭矢从上方飞射而下,箭头泛着森冷幽光,无一不淬了毒!
这一年来,朝廷将临渊门打为“贼匪”,三番两次出兵围歼翠云山,损兵折将不在少数,却只攻破了庙门外道,始终未能扫荡深切,不得已才下了封闭令,企图将这门派诸人困死山中。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怀远虽是身与名俱灭,但临渊门根底未败,背靠偌大蜀南山脉不说完整自给自足,撑个两三年不在话下,何况山中密道与暗哨多不堪数,历代门人又与四周土人交好互惠,哪怕永州官府明令制止百姓同临渊弟子意勾搭,总有人阳奉阴违。
谢安歌此前已跟徐攸比武数次,晓得此民气狠手辣,已推测他会放箭伤人,当即袍袖一挥扫落数枚箭矢,在夹壁上腾挪飞转点杀弓箭手,随她而来的十九名侠士或战或避,在这泼天箭雨下尽力逃生,不想周遭惨叫声连连,叫他们也吓了一跳。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等徐攸沉下心来再做筹算,以望舒门为首的抵挡军就到达了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