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昭衍留下了一串铜钱,负起藏锋走了出去。
他无认识地屏住了呼吸,故意想要辩驳一二,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嘲笑着嘲弄于他,将他这半生流浪的光阴掰碎揉烂,强塞到他嘴里几次咀嚼,尝出了说不尽的苦。
“叮——”
她公然是姑射仙。
昭衍被她这番话勾起了兴趣,道:“鄙人厚颜,愿闻其详。”
昭衍向来不是虐待本身的人,他在分开石室后先去伙房要了一盘糖醋鱼、一碟酱卤肉和一海碗面,面是手擀出来的,肉眼可见的爽滑劲道,浇上一大勺姜蒜茱萸油异化拌匀,再用筷仔细细剔除了鱼骨和鱼刺,将裹满糖醋汁的鱼肉和卤得红黑发亮的卤肉一并拌进面里,这一碗面就异化了酸、甜、苦、辣、咸等五种味道,旁人几次投以奇特视野,昭衍兀自狼吞虎咽,活似个饿死鬼投胎,也不知他究竟品出了多么滋味。
她也不恼,只是责怪隧道:“你抓疼我了。”
白衣女子轻抚狐面,轻笑道:“说甚么神人仙女,不过是凡夫俗子心头那点痴心妄图,既生于浑浊人间,谁能脱得肉骨凡胎?”
如此绝色当前,昭衍却只看了一眼,反手还剑入鞘。
昭衍望着姑射仙,缓缓道:“你说得对,我是个怯懦鬼。”
从薛泓碧到昭衍,他用五年时候把本身活成了脸孔全非的模样,觉得时过境迁不免淡忘畴前,想不到仅一锅藿香炖鱼就能将他打回本相。
姑射仙一双明眸里盈满笑意,故作失落隧道:“我就如此让你感到有趣吗?”
昭衍听罢,反问道:“胆小包天也好,沉着谨慎也罢,又与怯懦有何干系?”
昭衍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你若不能教我吃好这碗面,可有人能教?”
姑射仙半边身材都贴在了他身上,手指沿着脸庞缓缓下滑,眼看就要触及他的颈侧,腕子冷不丁被抓住,用力之大连她都感觉骨头发疼。
且非论薛泓碧当年干过的那些事情,单说昭衍出山不过数月,先在梅县搅得弱水宫鸡犬不宁,厥后带领三派弟子杀出重围,于武林大会上败尽群英,当着天下豪杰的面诛杀岔路墨客谢青棠……诸般各种,早已在各路人士的口耳相传中远扬江湖,非论豪杰贼寇,提起这位名声鹊起的武林新秀都要夸他一句“艺高人胆小”,尚无人敢将“怯懦”二字冠在昭衍的头上。
昭衍放下碗,抹了抹嘴道:“不差。”
纵观栖凰山三峰高低,那边的梧桐树最多、长势最好?
“某不过虚长二十载光阴,多吃了这些年人间五味,当不得‘老饕’二字。”陈朔笑道,“不过,人间炊火有五味,人生百态有七情,故有那‘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古理,可见人生偶然也不过是一盘菜肴,吃好吃差,端看如何个吃法。”
姑射仙感觉他这话说得俗气,又感觉他装腔作势的模样委实敬爱,因而轻笑出声,连身畔的梧桐枝也轻颤起来。
惊惧,可骇,以及……后怕!
一名白衣女子侧立在旁,用心致志地盯着鱼汤火候,然后将手里的干藿香扔进锅子里。
昭衍决计坐在了不打眼的角落处,此时已过了用夙食的正点,大堂内只要零散几人还在用饭,不管如何也不该到这边来拼桌,他将碗里最后那点面条吸溜进嘴里,这才掀了掀眼皮看向来人,道:“老兄,真是人生那边不相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