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吴氏听了这话,才道:“那算了。”她话锋一转,“老四,我晓得你心疼英姐没了爹,事事都想着她。可你也不能太偏疼,月姐、桂姐就不是傅家的女孩了,月姐才是你的女儿。”
丫环们面面相觑,立即作鸟兽散。
丫环们在前院稍间前堵住莲壳,非要找他要个说法。
傅四老爷沉默一瞬,笑了笑,“娘,月姐这孩子诚恳,她是我闺女,我给她攒嫁奁,将来给她挑个殷实人家,委曲不了她。桂姐有三哥和嫂子给她做主,我不好插手管,我就一句话,她的嫁奁也是我出,不会比月姐差。至于英姐,大哥就留下她这么一个闺女,她和大嫂孤儿寡母的,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又才刚回家没几天,头一次跟着家里人一起过年,我偏疼她几分又如何了?”
熔化的雪水顺着瓦垄往下淌,朝阳当空,晴空万里无云,屋檐前却垂下一道雨帘,滴滴答答,仿佛玉珠跌落银盘。
傅云章点点头,悄悄嗯一声。
傅四老爷嘲笑,“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爱说甚么。我傅老四如果怕这个,当年也不敢跟着县里的人跑船。”
忙活半天,等书房重新和缓起来,他擦擦汗,直起腰长舒一口气。二少爷还在伏案写信,他不敢打搅少爷,冷静退出去。
书童莲壳哈腰拍洁净靴鞋上的泥泞,进门唱了个肥喏,“少爷,这几天窄巷的四老爷挨家挨户劝说族里的相公们,联名反对修牌坊。另有更热烈的,明天好几家婆娘找三老爷撒泼,说是如果族里要修牌坊,她们就立马回娘家去。”
傅四老爷搓搓手,叮咛小厮:“给启哥、泰哥和英姐送去,一人一份,奉告他们,是二少爷送的!好生珍惜,别糟蹋好东西。”
莲壳给两个丫头使眼色,“好了,你们先出去,养娘待会儿带你们去领衣裳和人为,好好跟着养娘学端方。”
丫环们内心再活络,当着老太太的面,没人敢往二少爷跟前凑。
两人对望一眼,大气不敢出,压抑着冲动,跪下给二少爷叩首。
傅云章拈起一枝笔,埋头写着甚么,淡淡道:“我打发她们出去了。一会儿你去管家那儿再挑两个丫头。”
儿子不欢畅,她内心也惊骇。
大吴氏无言以对,“你现在也是当父亲的人了,在内里威风八面的,娘管不了你……我也是为你着想,你不怕别人说闲话,你媳妇也不怕?你大嫂呢?就是英姐,也不必然乐意,女伢子家就该在家跟着长辈学如何筹划家务,烧火做饭,读誊写字是男人们的事。”
他走到院子里,问洗濯灵璧石的婆子,“莲叶和莲花呢?”
大吴氏脸上一僵,平时她养尊处优,几个媳妇和家里的仆人对她言听计从,她能劈面呵叱老三没本领,嫌媳妇们不敷孝敬,但老四但是她后半辈子的希冀。四儿子在内里摸爬滚打,风里来雨里去,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好的时候他情愿和家里人嬉皮笑容,偶尔还和小时候一样撒撒娇。建议脾气时,他一句话不说,光是往门口一站,外边的掌柜、伴计吓得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