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仿佛也不是甚么好事……
林泓逸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正相反,贰心细如发,早在袁夫人把人关进金丝笼送到府上时,就起了狐疑——那妇人奸刁多端,哪会这般等闲就将外甥女拱手献上?
彼苍造物,的确讽刺至极!
因徐妃月份不敷就生下了胎儿,宫人皆思疑这孩子非骊帝亲生,即便滴血认亲,血液的确能融会,也没法堵住那悠悠众口。
“那胎记在那边?”林泓逸再次发问。
“你可知她身上有道胎记?”林泓逸问。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遇。你说你不是那许苧玉,好,证明给本王看,本王便信你。”他掷地有声道。
那是许卿卿急中生智,咬破手指写出的一行血字,笔迹歪歪扭扭如蚯蚓,实在称不上清秀。
“回殿下,徐妃十多年前就被打入了冷宫,冷宫早已空空如也,无人晓得里头的人究竟去了那边。”侍卫照实禀告。
她日日服侍苧玉公主沐浴换衣,怎会不晓得?
可刀迟迟没有落下。
但是这告饶并未获得任何效果,林泓逸薄唇微动,冷冷反复了一个“斩”字,语气不容回绝。
另一人亦跪倒在地,抖若筛糠,指着那前一人道:“殿下,是……是他要杀人,与小的无关!”
拿刀的狱卒转目看去,不由大惊失容:“泓……泓亲王?”
生了一副蛇蝎般的心肠,却长了这么一副不染凡尘的面孔。
林泓逸眉心微凝。
那豢养面首、*后宫,被人撞破后恼羞成怒,一夜之间命令斩杀了数百名宫人的苧玉公主……当真是面前这弱不由风,朝露般一碰就碎的女子?
侍女没有,嬷嬷却有一个,姓朱,七老八十,法度庞珊。
“许苧玉,你另有甚么话可说?”他盯着她,仿佛她是一条令人恶心的毒蛇。
许卿卿从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窥见了深深的猜疑,心念一动,赶紧抓住了她的手。
许卿卿眯着眼,视野穿过鹅毛大雪,瞧见了那道庞珊而来的人影。
母亲身小教她诗书,故而,她是识字的。
这身份,造不得假。
许卿卿打了个寒噤——竟是他?
话音未落,狱卒就被吓软了腿,手中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头也跟侧重重磕在了地上,嘴里不住道:“泓亲王饶命,泓亲王饶命……”
经此一问,朱嬷嬷蓦地想到了甚么,目光不觉一阵闪动:“回……回殿下的话,那胎记,在公主的后腰……”
相隔如此之近,朱嬷嬷的眸光俄然怔住了,接而一惊。
“写了甚么?”林泓逸不耐地问。
那是一张皱纹横生的脸,目光暗淡而浑浊,却在看清许卿卿时俄然有了亮光。
娘亲早已去了鬼域地府,她在这世上再也无人可诉、无人可依。
“你闻声了?”林泓逸转目看向一旁的许卿卿。
她惊奇地展开眼,见两根如玉的手指捏在了刀刃上,将那沉甸甸的刀纹丝不动地定在了半空中。
可手腕上那颗米粒大小的红痣还在,足以证明本身既未身故,也未移魂。
加上夺人姬妾这类事,实在不是明君所为,当年,在一众老臣的死力劝戒下,骊帝狠心将徐氏打入了冷宫。
也不知是因为酷寒,还是因为大哥气虚,声音有那么一点发颤。
血溅三尺,统统人都怯怯噤了声,唯独林泓逸的脸上始终未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