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时表里俱寂。公始起。暗无灯火,惟脂香酒气,充满四堵。视东方既白,乃安闲出。探袖中,金爵犹在。及门,则诸生先候,疑其夜出而早入者。公出爵示之。众骇问,公以状告。共思此物非寒士统统,乃信之。

抵长清,视风景如昨。无烦问途,竟至兰若。弟子数人见高朋至,伏谒甚恭。乃问:“老衲焉往?”答云:“吾师曩已物化。”问墓所,群导以往,则三尺孤坟,荒草犹未合也。众僧不知何意。既而戒马欲归,嘱曰:“汝师戒行之僧,所遗手泽宜恪守,勿俾破坏。众唯唯。乃行。

娇娜

后公举进士,任肥丘。有世家朱姓宴公,命取巨觥,久之不至。有细奴掩口与仆人语,仆人有喜色。俄奉金爵劝客饮。凝睇之,格式雕文,与狐物更无殊别。大疑,问所从制。答云:“爵凡八只,大报酬京卿时,觅良工监制。此世传物,什袭已久。缘明府辱临,适取诸箱簏,仅存其七,疑家人所盗取,而十年尘封仍旧,殊不成解。”公笑曰:“金杯成仙矣。然世守之珍不成失。仆有一具,颇近似之,当以奉赠。”终筵归署,拣爵持送之。仆人核阅,骇绝。亲诣谢公,诘所自来,公为历陈颠末。始知千里之物,狐能摄致,而不敢终留也。

天师治具相款。其退役者,衣冠须鬣多不类凡人,前使者亦侍其侧。少间向天师细语,天师谓公曰:“此先生同亲,不之识耶?”公问之。曰:“此即世所传雹神李左车也。”公惊诧改容。天师曰:“适言奉旨雨雹,故告别耳。”公问:“那边?”曰:“章丘。”公以交界体贴,离席乞免。天师曰:“此上帝玉敕,雹有额数,何能相徇?”公哀不已。天师垂思很久,乃顾而嘱曰:“其多降山谷,勿伤禾稼可也。”又嘱:“高朋在坐,文去勿武。”神出至庭中,忽足下生烟,氤氲匝地。俄延逾刻,死力腾起,才高于庭树;又起,高于楼阁。轰隆一声,向北飞去,屋宇震惊,筵器摆簸。公骇曰:“去乃作雷霆耶!”天师曰:“适戒之,以是迟迟,不然高山一声,便逝去矣。”公别归,志其月日,遣人问章丘。是日果大雨雹,水沟皆满,而田中仅数枚焉。

异史氏曰:“蛇,蠢然一物耳,乃恋恋有故交之意,且其从谏也如转圜。独怪俨但是人也者,以十年把臂之交,数世蒙恩之主,转思下井复投石焉;又不但是药石相投,悍然不顾,且怒而仇焉者,不且出斯蛇下哉。

蛇人

历城殷天官,少贫,有胆略。邑有故家之第,广数十亩,楼宇连亘。常见奇特,以故废无居人。久之蓬蒿渐满,白天亦无敢入者。会公与诸生饮,或戏云:“有能寄此一宿者,共醵为筵。”公跃起曰:“是亦何难!”携一席往。众送诸门,戏曰:“吾等暂候之,如有所见,当急号。”公笑云:“有鬼狐当捉证耳。”

犬奸

时盛暑溽热,移斋园亭。生胸间肿起如桃,一夜如碗,痛苦嗟叹。公子朝夕省视,眠食俱废。又数日创剧,益绝食饮。太翁亦至,相对慨气。公子曰:“儿前夕思先生清恙,娇娜妹子能疗之,遣人于外祖母处呼令归。何久不至?”俄僮入白:“娜姑至,姨与松姑同来。”父子即趋入内。少间,引妹来视生。年约十三四,娇波流慧,细柳生姿。生瞥见艳色,嚬呻顿忘,精力为之一爽。公子便言:“此兄良朋,不啻同胞也,妹子好医之。”女乃敛羞容,揄长袖,就榻诊视。掌控之间,觉芳气胜兰。女笑曰:“宜有是疾,心脉动矣。然症虽危,可治;但肤块已凝,非伐皮削肉不成。”乃脱臂上金钏安患处,缓缓按下之。创崛起寸许,高出钏外,而根际余肿,尽束在内,不似前如碗阔矣。乃一手启罗衿,解佩刀,刃薄于纸,把钏握刃,悄悄附根而割,紫血流溢,感染床席。生贪近娇姿,不唯不觉其苦,且恐速竣割事,偎傍不久。未几堵截腐肉,团团然如树上削下之瘿。又呼水来,为洗割处。口吐红丸如弹大,着肉上按令扭转。才一周,觉热火蒸腾;再一周,习习作痒;三周已,遍体清冷,沁入骨髓。女收丸入咽,曰:“愈矣!”趋步出。

推荐阅读: 从废太子到帝国暴君     云上法师     神妃太嚣张:禁欲少主,千里求撩     魔方位面系统     全球刷怪     婚婚欲醉:总裁老公太磨人     我有祖宗十八代     我真是大明星     傅先生,偏偏喜欢你     地拳天剑     极品御女师     当时明月凉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