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韩公甫言:与邑人彭二挣并行于途,忽回顾不见之,惟空蹇随行,但闻号救甚急,谛听则在被囊中。远视囊内累然,虽侧重不得堕。欲出之,而囊口缝纫甚密;以刀断线,始见彭犬卧此中,出而问之,亦不自知其何故入。盖其家有狐为祟,乃狐之所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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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山王公子瑞亭,能以乩卜。乩神自称何仙,乃纯阳弟子,或云是吕祖所跨鹤云。每降,辄与人论文作诗。李太史质君师事之,丹黄课艺,理绪明切;太史揣摹成,何仙力居多焉,故文学士多皈依之。每为人决疑问事,多凭理,不甚言休咎。
”
贾得金,且施且贾,不三年施数已满。真忽至,握手曰:“君信义人也!别后被福神奏帝,削去仙籍;蒙君博施,今幸以功德消罪。愿勉之,勿替也。”贾问真:“系天上何曹?”曰:“我乃有道之狐耳。出身綦微。不堪孽累,故平生自爱,一毫不敢妄作。”贾为设酒,遂与欢饮如初。贾至九十余,狐犹时至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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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史氏曰:“幕中多此辈客,无怪京中丑妇巷中,至夕无闲床也。”
米生,闽人,偶入郡,饮醉过市,闻高门中有箫声。询知为开寿筵者,然门庭殊清寂。醉中雅爱歌乐,因就街头写晚生刺,封祝寿仪投焉。人问:“君系此翁何亲?”米云:“并非。”人又云:“此流寓于此,不审何官,甚属骄倨。既非支属,又将何求?”生悔之,而刺已投矣。
长山某卖解砒药,即垂死灌之无不活。然秘其方,不传人。一日以连累被逮。妻弟饷狱食,隐置砒霜。坐待食已乃告之,不信。少顷腹中溃动,始大惊,骂曰:“牲口!速向城中物色薛荔爪为末,净水一盏,将来!”妻弟如言。觅至,某已呕泻欲死,急服之,立即而愈。其方始传。此亦犹狐之秘其石也。
家中田产荡尽,衣巾革褫,冀其能够辨复,因而携囊入郡。日将暮,憩息路侧。遥见小车来,二青衣夹随之。既过忽命停舆,车中命一青衣问生:“君非米姓乎?”生曰:“诺。”问:“何贫窭若此?”生告以故。问:“安往?”又告之。青衣向车中语;复返,请生至车前。车中以纤手搴帘,微睨之,乃绝代才子也。谓生曰:“君不幸得无妄之祸,甚为慨气。本日学使署非赤手能够出入者,途中无可为赠,……”乃于髻上摘珠花一朵授生,曰:“此物可鬻百金,请缄藏之。”生下拜,欲问官阀,车发已远,不解何人。执花揣想,上缀明珠,不凡物也。收藏而行。至郡投状,高低讹诈甚苦;生又不忍货花,遂归依于兄嫂,幸兄贤,为之经纪,贫不废读。
一日有客裘马至门,家人不识。生出视,则傅公子也。揖入,各道间阔。治具相款,肴酒既陈,公子起而请间;相将入内,公子拜伏于地。生惊问故,则怆然曰:“家君适罹大祸,欲有求于抚台,非兄不成。”生力辞曰:“渠虽世谊,而以私干人,平生从不为也。”公子伏地哀泣。生厉色曰:“小生与公子,一饮之厚交耳,何遂以丧节能人!”公子大惭,起而别去。次日方独坐,有青衣人入,视之即山中赠金者。生方惊起,青衣曰:“君忘珠花耶?”生曰:“不敢忘。”曰:“昨公子,即娘子胞兄也。”生闻之窃喜,伪曰:“此难信赖。若得娘子亲见一言,则油鼎可蹈耳;不然,不敢受命。”青衣乃驰马去。更半复返,扣扉入曰:“娘子来矣。”言未几,女郎惨淡入,向壁而哭,不出一语。生拜曰:“小生非娘子,无以有本日。但有差遣,敢不唯命!”女曰:“受人求者常骄人,求人者常畏人。中夜驰驱,平生何解此苦,只以畏人故耳,亦复何言!”生慰之曰:“小生以是不遽诺者,恐过此一见难堪耳。使卿夙夜蒙露,吾知罪矣!”因挽其祛。隐抑搔之。女怒曰:“子诚敝人也!不念畴昔之义,而欲乘人之厄。予过矣!予过分!”忿但是出,登车欲去。生追出谢过,长跪而要遮之。青衣亦为缓颊,女意稍解,就车中谓生曰:“实告君:妾非人,乃神女也。家君为南岳都理司,偶失礼于地官,将达帝庭;非本地都人官印信不成解也。君如不忘旧义,以黄纸一幅为妾求之。”言已,车发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