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梁思禽冷冷说道。
“或许吧!”梁思禽意气低沉,把袖一挥,飘然走了。
乐之扬心头雪亮:“先生要我护送他们?”
“他出身卑贱,受尽人间冷暖,貌似自傲,实则自大,忽而慷慨恢宏,忽而阴刻小器,各种冲突纠结,均与他的出身有莫大的干系。忧患之时,他雄才大略,善能用人之长,一旦天下承平,别人之长就变成了忌讳。这事理刘伯温比我明白,我又比李善长、胡惟庸明白,可我知而不可,成心跟他作对,刘伯温却逢迎他的情意,提出八股取士,名为取士,实为樊笼天下豪杰,令其循规蹈矩、永无改革之论。如此一来,朱氏天下方可代代相传,再无颠覆之患。”
“何出此言?”梁思禽双眉紧皱,目光凛冽如雪。
天下大乱,就在面前!乐之扬本想阔别纷争,逃来逃去,却一头撞进了旋涡中间。
梁思禽瞥他一眼:“明日中午前后,道衍和朱高炽、朱高煦兄弟会从其间颠末。”
“八部之主呢?”乐之扬又问。
“莫非不对?”梁思禽声音一扬,“朱允炆老诚恳实也罢了,现在他执意削藩,挑起争斗,那就恰好见个凹凸,看看谁更合适当这个天子!”
“先生……”乐之扬还要再劝,梁思禽睁眼说道:“小子,你晓得‘日暮途穷,故而倒行逆施’这一句话么?”
梁思禽叹了口气,问道:“你传闻过‘九科门人’么?”
“我给……”乐之扬心头一阵恍忽,模糊猜到本相,可又过分残暴,乐之扬只觉腿软,背脊上涌出一层精密盗汗。
乐之扬恍然道:“朱元璋闻声这支曲子,明白了你们的干系;联络早产之事,更加思疑燕王的出身。”
梁思禽点了点头,说道:“但这一枚玉珏不是他的。”
“赶出中原,那才让人担忧!天下无敌的蒙古铁骑,岂又是中原花花天下里练成的?”梁思禽紧皱眉头,谛视远处,“富而生骄,好日子太久了,兵骄将狂,难上疆场,蒙人一入中原,锐气尽丧,越是向南,越无斗志,可一退回北方苦寒之地,茹毛饮血,风餐露宿,不过一代之间,便可规复本质,但逢天寒地冻、牲口凋亡,必将舍生忘死、同心南向。一夫冒死,万夫莫当,何况数十万逃亡之徒,强弓怒马,飙行千里,万里长城也无所用之。此乃天道,殆非人力,北疆一破,中原为墟。文景之治如何,开元乱世又如何?纵有仁君能臣,将这天下管理得花团锦簇,一旦国门失守,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梁思禽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隧道:“水怜影就是水沉的女儿,随母流落秦淮,我在西域安设以后,将她接到了昆仑。”
“是啊!”梁思禽幽幽地说,“都是我造的孽!”
乐之扬说道:“那晚在乾清宫,你吟出《杏花天影》,朱元璋为何那么震惊?”
乐之扬悄悄吃惊,说道:“当年先生情侣被夺、门人被杀,为了天下承平,尚且忍辱负重,对朱元璋各式谦让。现现在,为何变了主张?”
乐之扬动容道:“先生要帮燕王造反?”
乐之扬沉默一时,忽道:“落先生,我有一个迷惑,不知当不当问?”
“蒙前人?”乐之扬一愣,“不是早被赶出中原了吗?”
乐之扬听得心惊:“依先生所言,将来数十年,蒙元还是大明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