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大师微感不耐,又见她气味衰弱,再加折磨,只恐没命。当下怒哼一声,扶起朱微,扯出一条麻绳,将她捆在马颈上。
坤帖木儿双眉一挑,面有怒容,冲大师却向他使个眼色,目光转向帐门。坤帖木儿只一呆,便听有人呵呵直笑,铁木黎翻开帘帷,扬长而入,身后跟着那钦与多少壮汉,一色黑甲束身,腰佩长刀,神情剽悍。
“我老了。”铁木黎冷冷说道,“这些豪言壮语,只能骗骗小孩子。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诚恳听话的大汗。”他回过甚来,悄悄一鼓掌,“出去!”
“这么说来,此次出兵,大汗和大和尚都有好处。”铁木黎诡谲一笑,漫不经意隧道,“但不知,本国师又能获得甚么?”
“大为不妙!”铁木黎安然说道,“我要杀你,当在百招以后,当时金帐当中,除我以外再无活人;若你逃出金帐,振臂一呼,坤帖木儿权威犹在,未始没有将士服从。”
是走是避,朱微尚未拿定主张,那人已然靠近,大笑一声,翻开蓑笠,暴露光溜溜的秃顶。
宁王肝胆俱裂,噗通跪倒,叩首连连:“小弟不敢,小弟不敢、不敢……”
坤帖木儿神采一变,支吾道:“国师……国师何出此言?”
铁木黎呵的一笑,问道:“何为千载难逢?”
铁木黎笑道:“多数开了小差,逃回故乡去啦!”
冲大师也是一愣,笑道:“他是国师,怎能不来?”
“铁木黎!”冲大师抬起眼,眉宇固结冰雪,“贫僧以死相拼,当会如何?”目光一转,鬼力赤为他眼神所夺,禁不住身子后缩。
朱微仍不作声,闭着双眼,心想:“大不了一死,人不畏死,还怕甚么折磨?”
“国师包涵!”冲大师笑道,“军情告急,兵贵神速。燕王篡夺大宁,不过一日夜的工夫,国师刚巧不在,大汗来不及奉告,只好仓促南下,以免误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坤帖木儿只觉他话中有话,可又揣摩不透,踌躇一下,略略点头。
宁王见了她,心尖儿上腾起一股火苗,猛地跳将起来,一把夺过儿子,劈脸喝道:“你来干吗?”
“你若才疏学浅,为兄就是草包了。”燕王哈哈大笑,宁王倒是汗流浃背,张着嘴不知如何答复。
“那可难说!”铁木黎漫不经意隧道,“风大雪大,劲敌当前,闹得不好就得把小命儿扔在这儿。换了是我,也得乖乖归去,兵戈这玩意儿,可不是小孩儿过家家!”
“敢不敢另说!”燕王笑了笑,“十七你也晓得,四哥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若要刷花枪,四哥我作陪到底。”
宁王抹泪昂首,忽见宁王妃拉着世子站在门前,朱微度量次子,谛视望来。
“啊?”朱微变了神采,“冲大师!”
“对,对!”坤帖木儿眉开眼笑。
朱微神采惨变,欲要挣扎,何如要穴受制,身软有力,唯有任人摆布。
“他也恨我?”朱微悲伤苍茫,不知所措,踉踉跄跄地出了营帐,迎着风雪缓慢奔驰。她想哭,偏又哭不出来,想冲要天大呼,嗓子里却似堵了甚么,胸中波翻浪涌,悲哀、委曲牵涉交叉,呼不出,咽不下,好像惊涛骇浪,直要将她揉得粉碎。
“这是哪儿?”朱微失声问道。
朱微不想在此赶上这个大敌,不堪惶恐,摆布傲视,俄然一抖马缰,胡乱冲向左面,才跑十来步。忽听“咻”的一声,坐骑头部多了个血孔,脑浆合血涌出,溅了朱微半身,马儿来不及悲鸣,前蹄一软,趔趄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