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放心!”朱高炽忙说,“您一宿未睡,还是早早回府安息。”
徐妃点头道:“都批示使,你也繁忙一夜,回衙歇息为好。”
不知过了多久,叶灵复苏转过来,胸口闷痛仍旧,鼻间暖香缭绕,张眼四顾,倒是燕王府里养病的宅院。花眠坐在床边,一脸焦心,见她醒转,长吐了一口气,嗔道:“灵苏,你要吓死我么?”
山道狭小,如要颠末,非得通过兰追这一关。水怜影双眉一扬,挺身要上,乐之扬伸手拦住她道:“我来!”言下很有体贴之意,水怜影听得一愣,转眼望来,蓦地双眼一红,涌起莹莹泪光。
叶灵苏定眼望去,风雪稍霁、天清气朗,耿军大营一望可见。很多士卒扛着锄头,正在营前掘土,挖出一个深坑,从中吊出大块寒冰,冰里模恍惚糊,似有人影浮动。
水怜影破颜而笑,望着乐之扬目光殷切。乐之扬明白她的心机,宽裕道:“水女人,事不宜迟,你换身衣裳,我们偷偷出城。”
他走到床边,花眠说道:“我另有事,先走一步。”不由分辩,回身便出,留下叶、乐二人沉默相对。
昏黄间,忽听有人叫喊,揉眼一瞧,倒是花眠。后者神情古怪,招手说:“快来!”回身便走。叶灵苏莫名其妙,随她上了城头,但见徐妃、朱高炽均已到了,望着远处一脸骇异。
本来水攻以后,坑道里的官军不及退走,大多灭顶冻毙,寒气进入坑道,竟将死者冻成了冰块。
走了两百余步,到了一间民居前。乐之扬一纵身,越墙入内,定眼望去,果见水怜影坐在堂上,点了一盏青灯,正襟端坐,手操琴弦,见了他喜上眉梢,冉冉起家,软语叫道:“霖弟……”
徐妃默不出声,了望敌营,营寨里静悄悄的,压根儿没有打过仗的模样,一时也觉猜疑,但觉劳师吃力,胜得太太等闲。
“不为这个……”叶灵苏悄悄抚摩被褥上的纹绣,“我忙繁忙碌,可又不知为谁奔波?极力图胜,又不知为谁而战?杀人无算,换来的只是一场恶梦。方才睡梦里,我梦见那些人冻在冰里,望着我乞怜告饶,我想要砸破坚冰,救他们出来。但是来不及了,四周燃起了大火,连冰带人,就像蜡烛一样化掉了,冰里的人望着我,眼里尽是指责,怪我没有救他们出来……”
乐之扬回身追击,兰追伞柄一转,画出一个半弧,忽又飞向别处,半途中伸出脚尖,挑起一团冰雪,飒地踢出,星星点点,漫若寒星。乐之扬挥手扫落,去势稍缓,但见兰追悄悄巧巧,早已落在一根细枝上面。
水怜影一起飞奔,并未粉饰轻功,卜留远远瞥见,几近不敢信赖。
两人边走边说,靠近山根,忽听一声沉喝:“谁?”
乐之扬知她会错了意,想要辩白,又怕越描越黑,干脆懒很多说,悄悄一纵,跳上松枝,落下时枝干浑如铁铸,纹丝不动。兰追眼中惊奇,脱口赞道:“好轻功!”
周烈道:“如果耗子,就该偷偷摸摸,哪儿有呆在一边聒噪的事理。”
水怜影嘲笑一声,讽刺道:“比起自家出身,你更体贴别人?”
徐妃百事缠身,酬酢两句,便告别出门,恰与乐之扬赶上。后者欠身施礼,徐妃仓猝扶住,笑道:“乐大人免礼,都批示使的病还需你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