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大师点头:“兵贵神速,燕王深得其中三昧,他用的朵颜三卫是蒙前人。燕王怕他们不肯本家相残,用心趁夜偷袭,好让朵颜马队不知仇敌是谁,比及接战比武,晓得也来不及了……”
过了很久,冲大师安静下来,趴在那儿,浑如一个死人。
“我没事!”渊梵衲面如金纸,口气衰弱,“受了点儿小伤!”
郭英冷冷道:“长兴侯跟城里交过手,知己知彼,以他为最!”
石姬伸开双目,瞥见冲大师,眼露欣喜,刚要说话,鲜血冲口而出。冲大师挥脱手指,封住她体内血脉。石姬停下呕血,缓过气来,哭中带笑:“仆人……我、我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
蒙军起了一阵骚动,忽听有人高叫:“汉人来啦,汉人杀来啦……”话没说完,变成一声惨叫。
“没错,耿某老了,活不了几年了。”耿炳文眼中尽是悲怆,“倘若进入缧绁,蒙受狱卒小人踩踏,传了出去,恐怕惹来非议,说陛下不怀旧情、虐待老臣,从而摆荡军心,有损陛下贤明……”
冲大师道:“愿为锋芒,脱颖而出!”
“是!”冲大师低头应允。
“四哥?”朱微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巧?”
耿炳文惨笑一笑,说道:“耿某半生都在疆场,要死也当马革裹尸,死在疆场之上,只盼大帅开恩,容我领一支偏师,担负攻城前锋,即便战死,也无遗憾!”
诸将面面相对,各自点头。李景隆也绝望、也懊丧,手扶桌案,起家说道:“趁着燕王未到,明日一早,尽力攻陷北平。”
“我只是她的影子……”
渊梵衲听出他话中怨毒,伸开双眼,目光落在冲大师的断臂上,涩声问道:“你的手没了?”
“如何?”李景隆神采一沉,咬着细碎白牙奸笑,“长兴侯你要方命?”
这一支蒙古雄师,本是他费经心机,从各大部落里调集而来,也是黄金家属最后的血脉。捕鱼儿海之战后,成吉思汗的后嗣早已式微,燕王夜袭以后,必将一蹶不振,固然汗位尚在勃儿只斤手里,但是内有铁木黎掣肘,外有瓦剌、鞑靼等部虎视眈眈,草原上落空了共主,而后群雄逐鹿,再也得空争夺中原。
“铁木黎干的?”冲大师问道。
渊梵衲大皱眉头,说道:“你武功不济,留下来死路一条。”
“立马投降!”乌兰巴日大喝一声。
诸将一听这话,多少透暴露几分轻视。耿炳文木然说道:“我军之长,就是人多,敌军之短,就是人少。这一次,我军不消妙策,不消把戏,集合攻城东西,百道攻城,一时俱发,使其东西南北不能兼顾,只要攻破一点,再集合兵力、簇拥而入。”
“徒儿不知!”冲大师茫然点头,“我之前仿佛晓得,现在却又不晓得了。”他放下石姬,站起家来,了望远处郊野,那儿火光冲天,恰是蒙古大营。朱棣夜袭到手,数万蒙军存亡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