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进入书房，朱微正给老天子捶背，见这景象，妙目圆睁，俏脸刷地惨白。她足下一动，就要上前，但是冷玄更快，横身挡住，食中二指虚点。朱微“膻中”、“神阙”二穴各自一麻，身子生硬，再也转动不了。
冷玄瞅了僧、道两人一眼，淡淡说道：“没二位的事了。”二人会心，见礼退下。
“甚么？”燕王失声惊呼，“刚才他还好好的。”一转眼，瞥见摔碎的玉盅，眨了眨眼，如有所悟。
“猖獗！”朱元璋双眼圆睁，眼里透出一股杀气。
“江伯父！”乐之扬不知为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来的不是江小流，而是其父江腾。此人本是秦淮河的龟公，何曾见过如此场面，一时腰酸腿软，趴在地上连连叩首。
他越说越怒，枯瘦的面孔涨红发紫，抓起砚台，奋力掷出，正中乐之扬的额角，鲜血澎湃而出，异化墨汁，披流满面。
屋内一阵乱响，异化重物摔砸之声，只听晋王笑道：“老四，你何必暴躁？这类事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将我杀了，也窜改不了。不管你是不是父皇的儿子，你娘都死在父皇手里，你打小儿孤苦伶仃，莫非就不痛恨父皇？”
晋王沉默半晌，感喟道：“老四，提及来，这座冷宫……跟你有点儿干系。”
江腾回声昂首，身子仍如筛糠普通。朱元璋眼里闪过一丝嫌恶，指着乐之扬说道：“你认得他么？”
“不敢，不敢！”江腾亦惊亦恐，“草民只想养家活口。”
燕王乱了方寸，丢下晋王，腾身跳起，伸手摸向腰间，才想起入宫没有带剑，当即抓起一张椅子，后退一步，瞪视冷玄。
“行了！”朱元璋一拂袖，瞪视乐之扬，“小子，你晓得朕平生最恨甚么？朕最恨受人棍骗捉弄。三年前，你混进宫里，冒充宦官，乱我宫闱；三年后，你又化身羽士，勾搭席应真欺上瞒下，更可爱的是，你贪婪不敷，恃功而骄，竟想攀龙附凤，兼并朕的爱女。呸，你算甚么东西？贩子地痞，江湖妖人，就你这副臭皮郛，也想当朕的半子？”
晋、燕二王明争暗斗，积怨甚深。此次谋逆失利，燕王难逃干系。晋王心抱恨毒，用心戳破贰心底疮疤，极尽教唆戏弄。燕王明晓得他的企图，可事关出身，生母之死是他一块芥蒂，此中疑团甚多，多年来始终云山雾罩。何如此事知者甚少，朱元璋绝口不提，孝慈马皇后对朱棣外热内冷、若即若离，晋王善于巴结，最得母后宠嬖，听到一些秘辛也未可知。
“谢万岁……”江腾心花怒放，连连叩首。
“闭嘴！”朱元璋恶狠狠望着冷玄，“你又是甚么好货？乱葬岗的空棺材如何回事？哼，你活到明天，只因为一件事。”他咬了咬牙，森然奸笑，“你就是个没有卵蛋的狗寺人！”
燕王盗汗迸出，心中明镜也似，朱元璋让他送的并非良药、而是毒药。本来赐死晋王，一个寺人便可，朱元璋偏让他亲身脱手，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朱棣看一眼晋王，又瞧了瞧乐之扬，后者面皮血红，微微抽动，仿佛接受极大痛苦。冷玄拍了鼓掌，几个寺人拎着枷锁走了出去，锁住乐之扬的手脚，行动纯熟敏捷，清楚早有筹办。扶桑、大觉上前，一左一右抓起乐之扬，五指扣住他肘腋要穴，跟着冷玄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