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甚么？”晋王慢悠悠说道，“待我将这碗药喝完。”
“不敢……”江腾盗汗淋漓，“这犒赏，草民，草民不要了？”
“此话怎讲？”
冷玄瞅了僧、道两人一眼，淡淡说道：“没二位的事了。”二人会心，见礼退下。
几个军人回声入内，朱元璋指着乐之扬，用力一挥：“拖出去，斩了！”
话没说完，晋王俄然噎住，就听燕王失声叫道：“老三，你如何了？”停顿一下，嗓音蓦地拔高，“来人呀，快传太医。”
“无话可说。”乐之扬昂首说道，“你何时晓得的？”身份既然拆穿，“陛下”二字也就省了。
朱元璋的目光落向江腾，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江腾，你揭露妖人，立了大功！想要甚么犒赏？”
冷玄收起指头，叹道：“公主殿下，获咎了！”
“江伯父！”乐之扬不知为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来的不是江小流，而是其父江腾。此人本是秦淮河的龟公，何曾见过如此场面，一时腰酸腿软，趴在地上连连叩首。
“不敢，不敢！”江腾亦惊亦恐，“草民只想养家活口。”
“谢万岁……”江腾心花怒放，连连叩首。
“开口！”燕王厉声说道，“恕不作陪……”
“奸恶之人必有非常之处。”朱元璋手扶桌案，身子向前，俄然奸笑起来，“了不起啊，乐之扬！”
“行了！”朱元璋一拂袖，瞪视乐之扬，“小子，你晓得朕平生最恨甚么？朕最恨受人棍骗捉弄。三年前，你混进宫里，冒充宦官，乱我宫闱；三年后，你又化身羽士，勾搭席应真欺上瞒下，更可爱的是，你贪婪不敷，恃功而骄，竟想攀龙附凤，兼并朕的爱女。呸，你算甚么东西？贩子地痞，江湖妖人，就你这副臭皮郛，也想当朕的半子？”
“将我如何？”晋王嘲笑，“千古艰巨独一死，我将死之人，又有甚么好惊骇的？我只看你不幸，不知生父是谁，不敢为母报仇，轻易偷生，贻羞人间……”
朱元璋眉头一拧，眯起双眼，望着朱微奸笑：“是么？他若死了呢？”
“草民万无不从！”江腾一叠声承诺。
朱元璋瞪眼瞪眼，冷玄耷拉眼皮、面不改色；过了一会儿，朱元璋脸上肝火散去，寂然坐下，呼哧喘了两下，狠恶咳嗽起来。
“不……”朱微失声惊呼，眼望着军人将乐之扬拖出殿外，心如刀剜，蓦地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黑，昏迷畴昔。
屋内一阵乱响，异化重物摔砸之声，只听晋王笑道：“老四，你何必暴躁？这类事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将我杀了，也窜改不了。不管你是不是父皇的儿子，你娘都死在父皇手里，你打小儿孤苦伶仃，莫非就不痛恨父皇？”
咔嚓，掌力所及，乐之扬断了两根肋骨，炽热的掌力涌入体内，五脏有如火烧。他转阴易阳，想要化解来劲，谁想那一股阴柔劲力有如毒龙怪蛇，柔韧微弱，将他的真气死死缠住。乐之扬吸一口气，待要运劲反击，不防后心刺痛，如坠冰窟，热血夺口而出，摇摆两下，噗通，跪倒在地。
“笑甚么？”朱棣略感不耐，“药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燕王盗汗迸出，心中明镜也似，朱元璋让他送的并非良药、而是毒药。本来赐死晋王，一个寺人便可，朱元璋偏让他亲身脱手，警告之意，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