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冷哼一声,又向冲大师说道:“和尚,你使了甚么手脚?”冲大师笑了笑,目光扫向“昌隆笙”。
正出神,忽见乐之扬挺然站起,势如风吹劲草,抖擞回身,右腿扫过一排编钟,收回一串清越鸣声,跟着脚尖下沉,嗖地挑起羯鼓。羯鼓腾空翻滚,落在他的膝盖上方。乐之扬右手琵琶不断,左手箫管雨点也似击打鼓面,咚咚咚鼓声繁密,自但是然嵌入韵律。
朱元璋病魔缠身,本就身软有力,到了此时,反而不觉有异。他平生见事极快,即使老弱多病,心机仍然灵敏,一瞧四周,顿时明白几分,“嘿”了一声,举目扫去,人群瘫倒一片,冲大师白衣卓立,格外惹眼。两人目光交代,冲大师微微一笑,眼里大有嘲弄神情。
朱元璋长吐一口气,衰老枯黄的面孔涌起一抹赤色,他目光转动,看向朱微。
朱元璋浑身颤栗,猛地逆气上冲,急剧咳嗽起来,他肺疾甚重,直咳得撕心裂肺、面皮发紫。晋王冷冷旁观,任其咳嗽,也不援手,朱微一旁瞥见,急得流出泪来。
朱元璋白眉舒展,抬眼望天,忽地咳嗽一声,说道:“是你么?”嗓音一顿,变得苦涩起来,“老三!”
“忸捏,忸捏。”晋王笑容不改,殊无愧色,“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正深思,忽见乐之扬摆布瞧瞧,笑了笑,缓缓欠身说道:“不敢不比。”
宁王一愣,说道:“天然是五种。”
朱微大喜过望,抬开端来,双颊酒涡浅现,笑容分外动听。晋王使个眼色,冲大师走到昌隆笙前,还未行动,忽听有人说道:“且慢。”
“允炆呢?”朱元璋盯着晋王,目光峻厉。
冲大师呵呵一笑,忽地伸出右脚,对准风囊猛地踩下。啪,风囊四分五裂,喷出多少细白粉末。
这声声响了半盏茶的风景,方才渐渐消逝,覆信从远处传回,偌大的紫禁城也为之震惊。
谷王面无赤色,颤声道:“秋、秋神。”
赵千走上前去,取来一口长剑,晋王接过抽出,剑身冷暗,沉如碧水。他信手一挥,悄无声气间,一张几案断成两截。
晋王皱眉道:“检视甚么?”
冲大师的武功高过乐之扬,乐道上的天禀却有所不及,故而考虑再三,自发没法如乐之扬普通吹奏,气闷之余,油然生出些许佩服。
朱元璋年纪老迈,目光仍然锋利,世人的心机他一望便知,禁不住冷哼一声,暴露愠怒之意,一挥袖,向乐之扬喝道:“还要比么?”心中却想,乐之扬一旦认输,立马结束寿宴,这和尚过分邪门儿,他再呆时许,没准儿皇族里要出丑事。此人断不成留,本日事了,须得想个法儿将他撤除才好。
朱元璋看她一眼,冷冷道:“我懂你的心机,不就想听个新奇儿么?”朱微被他说中间思,面皮微红,低头不语。朱元璋见她绝望,心生不忍,叹道:“罢了,如你所愿,听一听也无妨。”
老狗二字本是贬义,但从朱元璋口中说出,大有嘉奖冷玄忠心的意义。冷玄会心,向老天子欠了欠身,缓缓走向昌隆笙。晋王愣了一下,急道:“父皇,这个……”
晋王不动声色,喝完杯中之酒,手扶桌案站起家来,笑嘻嘻拱手说道:“父皇包涵,孩儿获咎了。”
晋王抽出剑来,在张朱紫的袍服上拭去血迹,两眼一眨不眨,笑眯眯地望着朱元璋。后者神情木然,仿佛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