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子踌躇不定，忽听宁王问道：“仙长奏甚么乐器？”乐之扬想了想，说道：“初试用了几种乐器？”
宁王愣了一下，皱眉道：“《霓裳羽衣》是唐朝大曲，须很多人合奏。我看史乘记录，吹奏这一曲目，需求二十多种乐器，你一人之力，如何奏得出来？”
乐曲缭绕，夕阳落尽，一阵冷风吹过，晴空下潇萧洒洒地飞起细雨，是时傍晚初至、岚霭未生，明霞映照之下，千万雨丝晶莹发亮，仿佛一片灵光普照人间。
老寺人神情古怪，宁王又添一份迷惑。乐之扬却不睬会，悠然坐下，左手按住箫孔，纵情吹奏起来，箫声飞扬，势如白鹤冲天。世人精力一振，待要谛听，连续串琵琶声零珠碎玉似的响了起来。
过了半晌，冷玄检视结束、一无所获，脸上闪过几分利诱，沉吟一下，冲朱元璋微微点头。朱元璋嘲笑道：“你对劲了么？”
“不愧是父皇！”晋王由衷叹了口气，悄悄地摇了点头，“看来如许的女子死上一千一万，也没法叫你转意转意。哎，也罢，事到现在，只好如此。”渐渐走到朱微身前，笑嘻嘻说道，“十三妹，不要指责为兄，若要怪，就怪你是父皇最心疼的女儿。”
朱元璋皱眉不语，晋王笑道：“孩儿听过这东西，确如和尚所说，大有过人之处。”
这声声响了半盏茶的风景，方才渐渐消逝，覆信从远处传回，偌大的紫禁城也为之震惊。
“好小子。”朱元璋盯着晋王，目光甚是沉痛，“朕平生破敌无算，不想死光临头，栽在亲生儿子手上。”
晋王看向朱元璋，笑道：“父皇，你承诺我么？”
朱元璋病魔缠身，本就身软有力，到了此时，反而不觉有异。他平生见事极快，即使老弱多病，心机仍然灵敏，一瞧四周，顿时明白几分，“嘿”了一声，举目扫去，人群瘫倒一片，冲大师白衣卓立，格外惹眼。两人目光交代，冲大师微微一笑，眼里大有嘲弄神情。
到了冲大师指下，经过数百根铜管竹管，曲调扭转之妙阐扬得淋漓尽致，每一个高音都在回旋，有如无数个藐小的旋涡，相互胶葛汇合，由小变大，由低变高，伴随调子降低，小旋涡变中旋涡，中旋涡变大旋涡，大旋涡环环相套，可又各行其是，势如辐凑绕轮、星斗循环，以冲大师为中间，分而不散，聚而稳定，整支曲调化为一个庞大的旋涡，世人置身其间，心神随之扭转，端端没法自已。
“允炆呢？”朱元璋盯着晋王，目光峻厉。
朱元璋瞪着绢上笔迹一言不发，晋王也不睬他，自顾盖上印章，交给张万道：“你去宫外将其别人带出去。”张万接过，仓促而去。
晋王指着太孙，笑道：“掌他的嘴。”
咳嗽半晌，好轻易止住，朱元璋喘两口粗气，涩声说道：“好，老三，我问你！你继位以后，如何待你的兄弟侄子？”
世人何曾见过如此神技，耳听目视，无不骇然，只要冲大师与乐之扬交过手，见地过“琵琶手”和“洞箫指”的短长，看出乐之扬吹奏之时，暗劲透指而出，忽集忽分，隔空扫弦，凌虚按孔，纵是无形之气，赛过无形血肉，就比如食指按弦，小指勾动之间，收回的指力挑起下方丝弦。凡人只见他单手吹奏，可在里手眼里，算上的内劲指力，比起双手犹有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