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生跌而复起,怔怔站在当场,面皮发红,两眼发直。
宁王皱眉不答,望着台上游移道:“这一起腿法……不像是太昊谷的武功。”目光一转,看向落羽生,“老先生……”
到了太和殿,龙椅空出,阶下摆放多少乐器。宁王换了朝服,袍服上蛟龙胶葛、斑斓堆叠,固然显赫华贵,乐之扬也视如不见,只是呆呆地望着一旁的朱微。
世人听了这话,又好笑又诧异,心想这位王爷天生龙种、百事满足,说到音乐却有几分痴气,当今圣上素以严苛著称,生子如此,真是一桩奇事。
冲大师神采一变,笑道:“先生何出此言?”
落羽生安步出列,弯下腰,拈起一枚琵琶碎片,核阅一下说道:“大和尚,你的音乐不如何样,武功也还差得远。”
朱微开了头,其别人也硬着头皮上场,或选古筝,或选琵琶,以朱微之能,尚且未尽全功,别的乐工都不如她,顶多弹到中段,要么琴弦断绝,要么无觉得继。不过几炷香的工夫,就有六人败下阵来,只剩下冲大师、乐之扬和落羽生三个。
冲大师正襟端坐,清闲享用桌上素斋,口中笑道:“仙长仿佛有些苦衷?”乐之扬哼了一声,懒得答复。
“为甚么?”乐之扬心中怪讶,“你有他的把柄?”
乐之扬心中羞惭,讪讪放开古琴,拿起一支洞箫,箫管长笛他最善于,悄悄一吹,就有神韵。广场上一时温馨下来,大家凝神聆听。
乐之扬忽正忽反地弹了一阵,曲终音绝,袖手鹄立。竹亭中给出一甲二乙,只得一个“下甲”,人群中响起不满嘘声。
惊奇间,冲大师伸开双眼,右手放开琵琶,咔,琵琶上呈现一丝裂纹,紧跟着咔咔咔连声脆响,裂纹四向伸展,眨眼之间,琵琶四分五裂,化为一堆碎片。
乐之扬越看越觉头疼,转眼看去,其别人也是一脸苦相,纵如朱微与冲大师,也是各各皱眉,只要落羽生一副老模样,高慢冷酷,不见忧喜。
到了乐之扬这里,羯鼓成了一件玩具,一会儿抛到空中,一会儿搂在怀里,忽而掌拍,忽而拳击,忽而屈指乱弹,忽而以头撞击,羯鼓仿佛长了翅膀,绕着他高低翻飞,乍一看,与其说伐鼓,不如说羯鼓自个儿送到他的手上脚上、头上肩上,又如一个涂了鳔胶的气逑,死死黏住他的身子不放。玩得兴发,乐之扬翻筋斗,竖蜻蜓,正着拍,反着打,与其说伐鼓,不若说是杂耍。
朱微走到乐器前,想了又想,拿起一面琵琶。乐之扬悄悄喝采,他是吹笛的大里手,深知自古转调,管乐最难,比如一支笛子,管径分歧,长度有别,吹出的声音也大不一样。弦乐则分歧,以指按弦,能够限定弦长,普通说来,弦越短,音越高,弦越长,音乐低。高音好弹,高音不易,琵琶弦短,指法万变,可高可低,弦乐当中音域最广,转调也最为轻易。《琵琶行》有云:“大弦嘈嘈如急雨”,描述其声之高;“小弦切切如私语”,描述其音之低,又云:“嘈嘈切切庞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描述凹凸二均之间缓慢转换,故而要弹宁王这一曲,首选非琵琶莫属。
忽听冲大师又说:“炼气之人,辟谷不食本是常事,至于武功如何,我一试便知。”
乐之扬瞥见鲜血,心子一紧,朱微倒是一脸茫然,皱眉望着断弦琵琶,将受伤的指尖放在口中吮吸,神态娇憨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