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宁王点头苦笑,“我一贯不精此道,老神仙的弟子里最不成器。”
“不是!”李景隆摇了点头,手指台上,“不管他横踹竖踢,架子上的编钟都纹丝不动,既然如许,为何还能收回钟声?”
冲大师笑而不答,乐之扬诘问:“你插手‘乐道大会’,究竟有甚么诡计?”
乐之扬忽正忽反地弹了一阵,曲终音绝,袖手鹄立。竹亭中给出一甲二乙,只得一个“下甲”,人群中响起不满嘘声。
乐之扬将信将疑,深思:“大和尚的话三分真七分假,我要信了他,就是一头大蠢猪。”又看落羽生一眼,白叟目光转动,仿佛看向这边,乐之扬心头一动:“莫非他能闻声我们说话?”意想及此,心中大为摆荡。
朱微一惊转头,瞥见男人,顿时红透耳根,扭头想要避开,男人不见机,挪了挪身子,反而靠得更近。
“少了一小我。”冲大师扫视四周,随口说道。
乐之扬一愣,心念数转,皱眉道:“不成能,他隔得太远……”
朱微开了头,其别人也硬着头皮上场,或选古筝,或选琵琶,以朱微之能,尚且未尽全功,别的乐工都不如她,顶多弹到中段,要么琴弦断绝,要么无觉得继。不过几炷香的工夫,就有六人败下阵来,只剩下冲大师、乐之扬和落羽生三个。
耿柄文更加愤怒,可又不好发作,恶狠狠剜了乐之扬一眼,忍气吞声地将耿璇搀扶下去。
朱微心头慌乱,不自禁上前一步,耿璇有些惊奇,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这景象落入乐之扬眼里,他的胸口好似挨了一拳,丹田之气猛地蹿起,化为一股大水钻入箫孔,啪,箫声嘶哑断绝,竹管从中裂成两片。
乐之扬心头一乐,情由心生,箫声为之一变,情义绵绵,和顺入骨,呜哭泣咽,仿佛倾诉衷肠。一缕情丝进入洞箫,又从孔洞中飞扬而出,活泼泼有如一只小鸟,翩翩然飞入朱微内心。
到了乐之扬这里,羯鼓成了一件玩具,一会儿抛到空中,一会儿搂在怀里,忽而掌拍,忽而拳击,忽而屈指乱弹,忽而以头撞击,羯鼓仿佛长了翅膀,绕着他高低翻飞,乍一看,与其说伐鼓,不如说羯鼓自个儿送到他的手上脚上、头上肩上,又如一个涂了鳔胶的气逑,死死黏住他的身子不放。玩得兴发,乐之扬翻筋斗,竖蜻蜓,正着拍,反着打,与其说伐鼓,不若说是杂耍。
宁王瞧着朱微,欲言又止,忽地咳嗽一声,问道:“阿谁……奏完了么?”
时价玄月,天高气爽,乐之扬站在台上倒是满头大汗,他茫然转头,瞥见评判给出两丙一丁。洞箫得了一个“中丙”,头两样乐器算是完败,前面再败一样,休想进入前十。
冲大师退下,乐之扬看看四周,正要上前,落羽生拍了拍他的手背,忽道:“我先来!”顿了顿又说,“你用心看,用心听,我所说所为,半点儿不要遗漏。”
禁军拿出米钱,百姓列队受领,王公贵戚进宫面圣贺寿。初试胜者跟从寺人进入午门,来到一座偏殿,殿中山珍海味、寿桃寿面一应俱全,另有御赐陈酿,揭开封皮,奇香满殿。
众乐工清算起家,鱼贯出门,殿门并未全开,只容两人并肩出入。落羽生孤傲不群,落在最后,冲大师本与乐之扬并肩而行,到了门槛四周,他俄然放快步子,退到落羽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