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吃惊道:“郭先生,你如何也有玉玦?”郭尔汝收起玉玦,正色说道:“你先说,你的残月珏哪儿来的?”乐之扬只好说:“寄父给的。”
“死、死……”那人咽一口唾沫,“死人了……”
道衍看他一眼,点头感喟:“你在朝廷为官,竟然不知此事,真是‘瞽者骑瞎马,半夜临深池’,将来如何死的也不晓得。”
正瞧着,忽觉有人靠近,紧跟着,一只手掌向他肩头拍来。乐之扬想也不想,反手扣住来人脉门,转头看去,但见郭尔汝张口结舌,怔怔望了过来。
“究竟是谁?”乐之扬忧?已极,举起拳头狠敲脑门。敲了两下,忽听一个娇软的声音笑道:“脑袋又不是花岗石,敲破了可不好呢。”
蜀王怔了怔,点头道:“本王不知,他是方大人所荐。”回身叫来方孝孺。方孝孺说道:“郭老沉默寡言,我与他也无厚交。听他说,当年他在都城呆过,厥后到川中投奔亲朋,亲朋身后,留在成都。我见他精通诸般乐器,琵琶特别弹得精美,为了‘乐道大会’,故而荐与殿下,谁知……”说到这儿,不觉黯然。
乐之扬连连点头,道衍笑道:“不为别的,只因他们是太孙党,我倒是燕王党。”
“他出言不逊,倒也不是因为党争。方孝孺自许当世儒宗,早些年,有人荐他进入东宫,不知何故,圣上没有答允。方孝孺耿耿于怀,见你伴读东宫,心中天然不平。”
乐之扬心中暗骂。道衍这一番话,清楚是为燕王游说,今晚赴宴之举,更是一个大大的圈套,朱高炽明知太孙猜忌本身,却用心邀约本身同业,纵不赶上蜀王,此事传将出去,“燕王党”的大帽子也要落在他的头上。
水怜影恍然大悟:“无怪未曾见它,本来跟踪盐帮去了?”乐之扬一扬手,飞雪冲天而起,只在上方回旋。
两人各怀心机,一时无话。俄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呼唤,跟着脚步声急响,仆人们神情惶恐,举着火把跑来跑去。两民气中惊奇,道衍抓住一人问道:“出了甚么事?”
“燕王党,太孙党?”乐之扬大皱眉头,“这又是甚么花样?”
乐之扬心中迷惑,跟了上去,到了僻静之处,郭尔汝看看四周无人,方才转头说道:“敢问仙长,你的残月珏哪儿来的?”
乐之扬眸子一转,忽而笑道:“这个么,有一名老兄或许晓得。”水怜影诧道:“谁?”话音未落,乐之扬横起笛子吹了两声,飞雪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肩头。乐之扬抚摩羽毛,笑问道:“好鸟儿,找到了么?”飞雪举头挺胸,几次点头。
郭尔汝颤抖一下,眼里忽地流下泪来。乐之扬本想诘问,见他模样,又觉不忍。踌躇间,忽听有人说道:“郭先生在这儿么?”乐之扬转头看去,但见一个仆人,站在暗处,脸孔恍惚。
“走了?”乐之扬大吃一惊,“去哪儿了?”仆人道:“出府去了。”
乐之扬心神不属,随口对付两句。道衍又牵来一匹马,交到他手里,殷切说道:“夜长路远,骑马代步为好。”
意想及此,乐之扬忍不住转眼四顾。府中奴婢浩繁,服饰不异,那人纵在其间,此时也休想找出。
“圣上多么夺目,岂有不知之理?前些年他大杀功臣,先杀了晋王党的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又借蓝玉一案,诛杀了很多燕王党的大臣。这两轮杀下来,二王的权势大大减弱。接下来,只要废黜二王,监禁其身,太孙天然稳如泰山。但圣上为人,外紧内宽,臣子犯禁,格杀勿论,子孙再是不肖,他也各式容忍。晋、燕二王一时减弱,根底仍在,只要圣上不再究查,立马又能规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