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伯。”莲航跌足大嗔,“打斗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
扑,一只翠鸟掠过湖面,樊重如梦方醒,疾声大喝,竹篙抖出重重幻影。盐帮世人见他脱手,如释重负,齐齐收回一阵喝彩。
“不张不望?”莲航还没会心过来,乐之扬解下腰带,蒙住双眼,笑嘻嘻说道:“你信不信,我不消眼睛,还是躲开他的竹篙。”
乐之扬纵身后退,玉笛搭上竹篙,忽左忽右,随之进退。竹篙长大,玉笛短小,色彩相若,灵动仿佛,俨如一大一小两条青蛇腾空斗争。
乐之扬使出“灵舞”,身子如柳随风,脚下用上了“紫微斗步”,手中玉笛飞舞,瞬息之间,在那竹篙上连敲了三下,哒哒哒节拍明快,伴跟着一股奇妙的颤音。
“不成!”莲航看出她的心机,急得连连顿脚,“蜜斯,这血露是城主给你的灵药,不能随便送人吃的。”
“谁害他了?”莲航不堪委曲,“我、我……”说到这儿,眼泪忽地流了下来。岚耘还要斥责,乐之扬缓过气来,摆手说:“不关她的事……”话没说完,体内逆气乱窜,一口鲜血夺口而出,两眼一翻,昏了畴昔。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端交!”
樊重只觉一股肝火直冲脑门,饶是他一贯沉着,也忍不住厉声喝道:“小子,你他娘的不要瞧不起人!”
赵见淮一击到手,纵身跳开,鼓掌大笑:“倒也,倒也……”话才出口,忽又张口结舌,只见乐之扬摇摆数下,忽又稳稳站住,扬声笑道:“赵堂主,你这是干甚么?给老爷挠痒么?”
他在激斗中还能开口说话,盐帮群雄无不骇然,濮阳钊怒道:“甚么狗屁三叠,这是打斗,又不是吹奏曲子。”
樊重这一刺力道实足,不料碰到玉笛,忽地大大泄气,竹篙歪倾斜斜,贴着乐之扬的左胁掠过,嗤的一声,衣破血流。
樊重阵脚大乱,耳边敲击之声连缀不竭,时而敲打竹篙,时而敲打软枪,叮叮叮、咣咣咣,瓜代起落,忽长忽短,开初混乱无章,垂垂连贯起来。
是以原因,乐之扬恨不很多挨几掌才好,眼看赵见淮发楞,笑道:“赵堂主,还等甚么,早打早完,大伙儿也好回家用饭。”
旁人看来,乐之扬脱手软弱,底子撼动不了樊重横扫千军的气势。唯独樊重身在局中,有苦自知。乐之扬每一次敲打,都落在了竹篙劲力的断续之处,将他的内劲硬生生敲断。
水怜影点头说:“打斗没错,但这敲竹子的声音,清楚就是一支曲子。”说着拢起鬓发,应和敲竹之声,扬声唱了起来:
樊重之枪、龚强之锤,帮中都很驰名誉,赶上这根玉笛,均是一败涂地。赵见淮一心以为乐之扬的兵刃短长,若要胜他,须得舍短用长,反面他较量兵刃。
比武较量,间不容发,乐之扬却将比武变成了吹打。盐帮群豪震惊非常,只当乐之扬的武功高出樊重太多,游刃不足,有如戏弄,却不知樊重落入了他的节拍,乐之扬遵循《阳关三叠》的节拍脱手,樊重就得折柳送别,如果换上一支《货郎儿》,樊重还是也要挑担曳步,摆出沿街叫卖的架式。
豆大的汗珠从樊重的脸上滚落下来,他的内心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利诱,旁人看来,他只要再进一尺,就能扫中敌手。但是到此境地,樊重枪势用尽,虽只一尺之遥,却如天渊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