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虽是上元喜乐之时,现在的承乾宫却静得出奇,雪已不再下了,外头只是一色的黑。洞天疏磬,寂寂无声。只要玉堂上一点点微小的烛火偶尔爆出一阵哔剥的响声。
“从外头迎娶不扶正后宫,此举非常也。”琴袖暗忖之下,脱口而出。
鲁尚宫在这迎秋阁内言谈,只是悄悄抛出一言,却响得满殿都是:“良媛觉得,这一盘死局,该如何下活呢?”
琴袖只能点头一笑道:“娘娘的心机不是你我能够摆布,尚宫大人如有疑虑,先将我所言禀奏娘娘,娘娘自决便是。”
默了一会儿,皇后俄然伸出柔荑,摩挲着琴袖的脸,又捏住了她的下巴,用通俗的眼波仔细心细盯着琴袖沉鱼落雁的面貌,过了一晌才道:“好,我承诺你,我会在朝中保住理王,但是你也必须将身家性命交给我,如有违誓词,必死无疑。”
纯妃?太子?如许的事,她能有甚么体例?她不过戋戋一介侧妃,家门不显,靠着一个随时都能够落空统统的丈夫。
这个鲁尚宫是皇后身边的白叟,本也是中等人家的女儿,皇后娘娘尚做蜜斯时,她夫君方归天,因而被人请去教诲娘娘诗书礼节。娘娘入宫今后,把她请入宫中直升为正五品尚宫。
鲁尚宫深叹道:“与娘娘作对的,何止纯妃一人。只是纯妃势头最盛,后位悬缺这五年之间,纯妃在朝中结党,又皋牢太子。太子爷乃先皇后所出,先皇后薨逝,太子爷年幼无知,趁他日夜悲伤之机,纯妃便装出一副体贴太子的模样,紧紧将太子之心抓住。太子爷丧母失养,便把纯妃视如生母,如此一来,他日太子即位,岂有我们娘娘容身之地呀!”
琴袖眼睛看着她,微微地摇了点头。
却说皇后一走,鲁尚宫随后便进了来,她向琴袖恭拜一礼,琴袖回了半礼,二人相对坐定。
琴袖举眸稍顾,见皇后丹蔻微微划过霞帔,在一团龙纹上驻指逗留了好久。因而她点头低语道:“娘娘,恕妾身冲犯,妾觉得娘娘既大费周章召妾身来此,想必不是来讲几句闲话罢了。”
“本宫为何要帮你?”
鲁尚宫便起手道:“皇后娘娘虽是母范天下之人,可到底是皇上的继配。先皇后薨逝今后,皇上思念不已,久久不肯立后,如此过了五年。后宫为皇后之位争斗不休,大臣又苦劝皇上立后,故而先皇后升遐五年以后,皇上才从鄂国公府迎娶了我们娘娘。”
“若我就是找你来讲闲话呢?”琴袖感觉皇后的话音当中带着几丝轻笑。
“可惜了,本宫素无与人还价还价的风俗。”皇后淡然一笑,“本宫叮咛你办事,不是要你跟本宫说啰说皁①的。”
琴袖便说:“若娘娘真为保全理王,但请娘娘好生扶养理王、视如己出。理王虽愚,却也并非不成委寄之人,伏望娘娘彰鉴。若能得皇后娘娘照拂,一则理王之位安定,二则今后如有大变,娘娘不至于无依无靠。”
鲁尚宫听后神采虽似稳定,可琴袖见她长眉微沉,仿佛心中并不信赖:毕竟理王在外人眼中是如许一个烫手山芋,谁愿把他放在手心久久观视呢?
琴袖从皇后的话音中,听出了些许意味深远。
琴袖悄悄步出迎秋阁,四周还是闪闪的宫灯。或许在不远之处,皇后与宫人仍在欢宴当中。思之至此,仿佛她的耳畔也飘来了悠悠燕乐之声。音色清丽,委宛如流水。只是不知怎的,这流水般的清鸣在她耳中总也有些难以自表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