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光影交叉,天子阁帷幔重重,那素净的红色泼成了旧年的陈漆,金龙缠绕的雕梁画栋也被风吹雨打,再不复十年前的宏伟绚丽。
即便那小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红颜白骨,即便他们的孩子早已死在了当年的那场春汛中。
凝木闭上眼,泪水肆意。
那人行了一礼,方道:“自文德皇后薨后,宫中无后,臣启奏陛下,选秀封后。”
殿上丝竹之声骤停,统统欢声笑语在一刹时都变成了沉寂。
“朕没事。”杨煜的声音有些降落,似是非常疲累。
“现在睡不着,也不能睡,书房里也另有一大堆要朕措置的奏折,比来积存得太多了……”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声道:“禀陛下,西晋军已经到了皇城门外!”
“说。”
凝木想必也是看出来了,她有些踌躇地收回帕子,轻声道:“那……你睡一会儿?”
“阿煜?”杨煜歪头想了半晌,俄然笑开了。“我喜好这个名字……阿煜,芷韫,你有好多年——没这么叫我了——嗝……”
“那依明爱卿之见,”杨煜抬了抬手,禁止高总管持续说下去,看向殿中之人道,“既然这宫中有爱卿所谓的妖女一说,朕又该如何呢?”
“宸妃娘娘操行甚笃,贤淑良德,臣觉得,宸妃娘娘可为后。”
“好……”
“哦?那依众爱卿之见,何人能担负起皇后一名?”
“高公公,”名唤明德的人微微欠了欠身,“我在和陛下议论家国大事,几时又轮获得公公插嘴了?”
“陛下。”凝木一把抓住杨煜正措手不及给她擦着眼泪的大手,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笑道,“陛下,您喝醉了,我……让这儿散了吧。”
凝木微微蹙眉,以丝帕挡开了那杯酒,轻声道:“阿煜,你喝醉了。”
本日乃是杨煜生辰,宫中丝竹之乐响起,绵绵不断。珍羞菜色、甘冽美酒如流水般从御膳房端至天子阁,弦乐不断,舞姬长袖翩翩,唱着咿咿呀呀的调子,琉璃宫灯在夜中闪着暗淡的烛光,天子阁中学士大臣俱都在场,世人陪着杨煜一道喝酒作乐。
“自先太子薨后,东宫无主,陛下年龄已高,臣大胆,请陛下立储!”
有人低声喊了一句,又因为杨煜坐在上位而不敢过分张扬猖獗。
杨煜本日的兴趣很高,不时和世人来上一杯,乃至面对着内里的清冷月色也能高歌清唱上一曲。殿中氛围热络,不似生辰,倒像是新年除岁普通了。
“本日,有人和朕启奏,让朕立你为后。”
“哦?妖女之事?朕倒是想问问,那妖女,指的是何人啊?”
“那……那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她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悄悄地拭去杨煜额头上的汗水。“你看你,都出盗汗了。”
杨煜便微微扬了扬嘴角,忽地一手用力拍在扶手龙头之上,厉声喝道:“既然不敢妄言为何还信口雌黄!明德,你真当这朝堂之上是你随便胡乱辟谣之地?!”
她说着也不待杨煜答复,回身撩起帷幔,拿了一个小巧的香炉畴昔,点上了一段安神香。
那站起出列的人却仿佛没有感遭到任何非常普通,直挺挺地在大殿中立着,虽是低头垂目,倒是任谁也能看得出他说此话时满腔的不平与气愤。
凝木一身正红宫装伴随在杨煜身边,满目忧色地在一旁低声安慰,不时按下杨煜执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