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木微微蹙眉,以丝帕挡开了那杯酒,轻声道:“阿煜,你喝醉了。”
杨煜已不再是当年贤明神武的少年天子,凝木却还是当年那一张绝世无双的脸颊,肤如凝脂,眉黛烟缈。独一分歧的,便是她身上已经披上了紫红的宫纱,凤簪发鬓,额间也不再是当年一水花钿,而是被人点上了鲜红的朱砂。
“朕没事。”杨煜的声音有些降落,似是非常疲累。
“本日,有人和朕启奏,让朕立你为后。”
“大胆明德!”杨煜尚未发话,他身边的高公公却尖细着嗓子一甩拂尘,叱骂了起来。“陛下好言好语地问你话呢!为何不敬?”
嫁郎君,这首闻名后代的曲子,恰是当年的文德皇后纪芷韫所作。
“报——”一个小兵俄然闯了出去,他身上还穿戴厚重的戎装铠甲,雪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来,你也来喝。”杨煜甩开凝木的手,抬头喝下一杯龙膏酒,在一旁笑着又斟起一杯酒,递到了凝木唇边,醉眼迷离地笑道,“今儿个是我的生辰,我欢畅,和大师一起同乐。你也来一杯,来一杯?”
“你——”
杨煜缓缓躺倒在榻上,头枕着青花古瓷枕,在明黄色的帷幔中把脸朝向凝木,缓缓说道:“阿凝,你……帮朕再弹一曲……嫁郎君吧。”
“那依明爱卿之见,”杨煜抬了抬手,禁止高总管持续说下去,看向殿中之人道,“既然这宫中有爱卿所谓的妖女一说,朕又该如何呢?”
凝木的行动顿了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持续燃香。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氛围顿时就诡异了起来。
“哦?妖女之事?朕倒是想问问,那妖女,指的是何人啊?”
杨煜手中的酒杯就这么落了地。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声道:“禀陛下,西晋军已经到了皇城门外!”
杨煜轻哼一声:“说。”
“陛下,臣也有一事启奏。”明德微微一笑,再次施礼道。
“宸妃娘娘操行甚笃,贤淑良德,臣觉得,宸妃娘娘可为后。”
杨煜缓缓抽开被凝木紧握的手,懒懒道:“你说甚么?”
“陛下!”明德话音未落,便又有一人站起启奏道,“臣有一事启奏。”
杨煜瞧着她,轻笑着摇了点头,伸手在她鼻尖上一刮:“这可不好,本日是我的生辰,你要和我置气,也不该选本日……不然,让我堂堂一齐王蒙上怕妻之名,明日我可如何出去见人呢?还要和薛丁酉谈事呢,别闹了……好不好?”
杨煜稍稍眯起了眼,支着头看向那人。
杨煜昂首看了一眼,又紧皱着眉闭上了眼。“无事,不过是有些受凉了,不碍事的。”
“如何——如何又叫回陛下了?芷韫,我不喜好你这么叫我。”杨煜皱紧了眉,伸手重柔地抚上凝木的脸颊,密意款款道,“芷韫,叫我名字,嗯?不不,还是别叫了,我喜好你叫我三哥,三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婚的那一晚,你放下团扇,对我展颜一笑,我——我当时就想,我这一世,都要……好好保护你的笑容——芷韫,你如何哭了?”
即便那小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红颜白骨,即便他们的孩子早已死在了当年的那场春汛中。
深冬,天降大雪。
本日乃是杨煜生辰,宫中丝竹之乐响起,绵绵不断。珍羞菜色、甘冽美酒如流水般从御膳房端至天子阁,弦乐不断,舞姬长袖翩翩,唱着咿咿呀呀的调子,琉璃宫灯在夜中闪着暗淡的烛光,天子阁中学士大臣俱都在场,世人陪着杨煜一道喝酒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