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五哥,许大哥,”图林跟这两位都熟谙,话也说得很客气,“老太爷归天,我是才收到动静,来得晚了。我的笔墨不好,是以从我们大帅府里请了一副挽联,专请许大哥替我张在老太爷的灵位之前。”
“是……”许明山的内心越来越是惊奇,面上却极力保持着平静。
第二天,松江漕帮的新任帮主许明山,遵循图林的交代,到藩司衙门来见关大帅。比及由图林带进了签押房,见关卓凡端坐在案子前面,中间还立着一名三品服色的武官,本身却不认得。当下规端方矩地给大帅磕过甚,大帅却没有说请起家的话,因而内心惴惴,跪在地上听叮咛。
“是。小人对于漕帮的弟子,一贯都加意束缚,违背法度的事情,不敢胡乱去做。”
“许明山,”关卓凡看着这个夺目强干的青帮帮主,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们是第二回见面了。”
老太爷去得痛快,倒是没遭甚么罪,但是如许一来,留下了一个大费事――帮主的位子,该由谁来坐呢?只好接着祭奠的机遇,开香堂“讲事理”了。
许明山的内心格登一下,抬眼望了望关卓凡的神采,心说如何扯到这个上面来了。
如许一急,便不敢不说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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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漕帮的齐老太爷,是在玄月里归天的。原本身子已经不好,又俄然中风,捱了两天,甚么话都没有留下,就这么畴昔了。
这个“一决雌雄”,无关打打杀杀,而是要开香堂,由说得上话的人来公推。公推也不是提个名字就完事,而是要在香堂之上。祖师爷的牌位之前,说出一番事理,师兄幸亏那里,师弟幸亏那里,一样样分解明白。其间亦准相互诘驳,但必须和和蔼气。不准有脸红脖子粗的景象产生。
就这么讲了两天“事理”,还是毫无成果,到了第三天,正在争论不下的时候,有高朋上门了――胡雪岩陪着从三品游击图林,登门拜访。
“回大人的话,也不敢这么说,满是漕帮里的父老兄弟特别厚爱,有甚么事,都归我出面支应。”许明山不动声色,还是恭恭敬敬地答了,内心却在说:我这个帮主,明显是你关大人给的,你既然假装不晓得,我也只好先当作没有这一回事。
谁知开端公推以后,局面却垂垂堕入对峙――支撑师兄和师弟的人数。约莫各有一半。这也难怪,池五的好处,是浑厚慎重,在漕运上浸淫日久,最有经历;而许明山的好处。是心机敏捷,办事明快,对于陆上的谋生更故意得。
“回大帅的话,小人不知。”许明山心想,关大帅这个请字,有点不尽不实,本身到现在还跪在地上呢。
齐老太爷在漕帮的辈分很高,是以开祭的时候,全部江苏漕帮,“江淮四”内里的老迈全到。做足七天。齐老太爷没有儿子,这七天当中,老太爷的两大弟子――开庙门弟子池五和关庙门弟子许明山,同以孝子的身份持礼。而比及头七一过,固然师兄弟之间的豪情很好。但亦不得不分出凹凸,一决雌雄了。
关卓凡也不说话,透过案子上的笔架,盯着他看了足有移时,俄然一笑:“我也没说要拿炮舰去打你们的船,就值得你吓成如许?起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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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人前次是服侍我们老太爷,在松江有福见过大人一面。”
“有人讲,从长江收支太湖,最便利的莫过于望虞河。你身在漕帮,这个天然也是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