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脚下咯到了甚么。我抬脚低头去看,倒是一支半焦的签。
我低头苦楚一笑。如果那样该多好。可我们的人生再也没有机遇了。
“洛阳同畴前不一样了。”我悄悄翻开马车的帘子,望着街道上那些恹恹走过的面露菜色的行人。天空里浓云密布,大半的商店都紧闭着门,门口的锦旗退色褴褛,看模样已是好久不改换了。
我有些慌乱,摆布遁藏着他的目光:“这么晚了如何还不歇息?”
我望着他苦痛的脸,那让我如此沉迷的脸:“公子,莫离没有爱上别人。可我早已不是莫离了。我是他的明音了。”
他呢?那鬓角隐现银丝的他,光阴的流逝如裂帛般无情无义,将运气曾慷慨赐与他的一一讨还。
话未说尽,他一把拉起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拉到天井里,手一指满天井的积雪,问:“你看这雪,同那年你初度进洛阳的时候有甚么分歧吗?”
“归去吧。雪越来越大了。”他试图打断我那些不好的设法,拉起我的手往马车那边走。
残暴又凶险的运气,那水中捞月的猕猴,在这一堆梵刹的废墟上,对着我们森然发笑。
贺楼齐在内里说:“这天是不是要下雪了?我们还是早些归去吧。”
他哽咽了,口鼻埋在我的颈间:“我不让你走!我再也不放开你!”
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手背上,一瞬化为晶莹的水滴,滚落下去。
他咬牙切齿,声音沙哑,仿佛体内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声嘶力竭地吼怒:“他是拆散我们的人!是他拆散了我们!不管你是谁,你如何能够爱上他!!”
他苦楚一笑:“罚便罚吧。到了现在,我另有甚么不能落空的。总比不至于丧命――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我冷静想,是啊,宇文泰用手中的权力生生拆散了我们,他给过我那么多的痛苦和绝望。但是到了最后,他情愿用全部天下来换我。
我一闭眼,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我好怨他,好恨他。莫非他不晓得女子哀思的软弱?
内里雪霁云散,一轮明月高悬,将满天井的白雪映照得灿灿生辉。
守门的兵士拦住我,傲慢地问:“甚么人敢往这里闯?!这里但是潼关守军驻地!”
他不再是那日抱着我走过旖旎回廊,意气风发,壮志满怀的青年了。
贺楼齐出门去雇了辆马车来。我们穿戴好,便一同出门去了。
宇文泰,我到潼关了,带我回家吧。
“甚么都没有变,为甚么你却变了!”
我走畴昔,顾恤地将它摘下,悄悄插入鬓间。就让这误了时候的野花,送一送我们那误了时候的爱情。
我的心不住地颤抖。他都看出来了。我的踌躇,我的扭捏,都一清二楚地落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两行泪滑落下来。我隔着滚烫的眼泪看他那张已经不再年青的脸。他是漂亮的,神采英拔,芝兰玉树。昔日在秦州城外放马奔驰,侧帽风前,该是如何风骚超脱。他是我念了平生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