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说话,回身走出观音殿。
我拿眼一瞟他:“《白马篇》里可有两句,‘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姻缘会遇,何事不成。须无穷意,面前是真。
不知为何,听他说这话,眼角有点湿。
他幽幽吟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义士暮年,壮心不已。”
我一愣,转头看他。他只低头看着池中的鱼,脸上神采平淡,目不转睛。
他再如何恨她,又如何忍心横眉冷对本身的孩子?
贺楼齐说:“也不知是谁这么大场面。”
他领着我走进正殿,先拜释迦佛,摆布文殊普贤。殿后是地藏王菩萨。供台上摆着长明灯、香炉、净水瓶、铜磬、木鱼,一应物什。下置蒲团,高悬锦幡。
细一考虑,心中竟空空荡荡。无所求。
传闻贺拔胜在荆州,本欲入关中,却被侯景所阻,又吃了败仗,南下投梁去了。
我的眼泪滴下来,滴在雕栏上,晶莹一团,闲逛了两下,滑下去了。
说完伸手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一旁的侍卫,也不看我,独自往庙前的台阶踏上去。
说话间,那马车已在寺门外的台阶下停了下来。两个御夫到车前,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翻开马车的栅门,从那车里款步走下小我来。
贺楼齐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
三月间独孤公子又提起娶我为妻的事情。不过再没表情了。敷衍他,无妨等再有个孩子。
“我们回吧,他日再来。”我说着就要走,却瞥见一辆极新的单马双辕长檐车缓行而来。姣美高大的白马,身形结实均匀,浑身没有一根杂毛,非常少见。那细弱的辐条车轮漆了极新的朱漆,一起滚来时辐条转成了一个红色的盘,甚是刺眼。那两个御夫更是了得,不跨辕,步行于两旁,打着马鞭健步如飞。车后又跟了两队兵士,腰挎宝剑,手执长戟。那戟头上扎着的玄色巾子顶风招摇,甚是威风。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我悄悄说。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开口吟道:“北国有才子,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时俗薄红颜,谁为发皓齿?俯仰岁将暮,光荣难久恃。”回味半晌,笑着说:“这是怨诽之词。倒是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很有豪杰气势。”
我回过甚对他说:“你且等我会儿吧!”
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仿佛是有这个说法。”
“哦?”他挑了挑眉毛,“这我倒未传闻。魏武的诗被分为哪一品?”
一朝被负,感觉天下统统人都负了我。
贺楼齐在前面喊:“哎,郎君!”
我又对劲地瞥他一眼,说:“这你就不晓得了。独孤氏本是汉光武的先人,本姓刘氏,实在是汉人。”
他朗声哈哈一笑,说:“老了也一样。”
我不知该如何答复,又嗯了一声。
他原是背对着我们。此时像是听到我们说话一样,回过甚来,目光扫过我,笑着说:“噫?这位小郎君好面善。似是在那里见过?”
谁知还会不会再有。偶然真想一走了之。待到秋彤的孩子落了地,那便是他同她的欢愉,与我毫不相干。
我掩口笑:“公子还合法盛年呢,如何就老骥伏枥了?”
这时一个侍从过来,结实朗一施礼,说:“丞相,一应筹办妥了。”
我忍不住又笑,朝他拱手行了个礼:“宇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