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中扑腾着,冰冷的河水沾在身上,连砭骨的疼痛都成了浑身的高兴!
“如愿……”
我要将身上那些春熙楼里带出来的脂粉都洗掉,将这几年来的展转与不堪都洗掉!将身上感染的这些恶,这些尘,这些丑恶十足都洗洁净!
我喜极而泣,埋首在他胸前:“公子,我是洁净的……我是洁净的……”
泪就止不住了。
他又一次抱紧了我。神采是那么悲切,仿佛是去赴一场必死的约。
我将脸贴上他的背,悄悄说:“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我心则夷。”
他像一尊雕像,寂静整肃。那剑眉凤目,那高鼻薄唇。他吻着我,和顺的舌尖悄悄刷过我的唇,探入口中。粗糙暖和的手抚过我的肌肤。肩膀,后背,前胸,直到小腹。他一手揽过我的腰,将我紧紧贴在他身上。
我的心底出现一阵柔波,畴昔抱住他的后背呢喃道:“公子……我只愿是公子的……”
他看着那火垂垂吞噬着卖身契,红红火光映着他白净无瑕的脸:“今后今后,你自在了。”
但是怕甚么?他若死了,我便随他一起!这便是相伴!这便是善终!
他这一身的重担,一身的桀骜,一身的峥嵘铁骨!
那里会冷。有如许炙热的一团情爱在怀中,那里会冷。
十四岁小吗?二十六岁老吗?
但是人间统统女子,无不为如许的男人悲喜无定,他生,便随他,他死,也随他。
他这颗和顺的,慈悲的,左顾右盼的心!
我看不见本身是以甚么样的神采在凝睇着他。但是在这一刻,我想,这个男人,将来有一日,我需求带着他现在的情义去循环三生,不,六生,九生,千生万生,都要带着他的情义,不容有一刻丢失。我要去三生石畔,在如愿中间刻上我的名字。
他用手将我脸上的水一并抹去,借着月光看着我,重重说:“你是洁净的!”
是的,我自在了。我不再是春熙楼的妓/子!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是洛阳邹氏家的明净女儿!!
他还是低着声音:“你还年幼……我们……或许终不得相伴……”连声音都在颤抖。
静坐了半晌,他说:“葛荣死了,我被俘,已投了尔朱荣了。”他望着那腾腾蹿起的火苗,映在他的眸子里,晶晶闪光。
我浑身止不住一颤,站起来向河中跑去,不顾统统扑进冰冷的河水里。
我明白了,他怕有一日死在疆场,而我又没驰名分。不得善终。
他又伸手拿了畴昔,看也不看,手一挥,那页薄纸轻飘飘飞进了火堆。上升的热气将它蒸腾得往上飘了一尺,着起火来,那轻巧的火团又悄悄落进了火堆里。
呵,我几年来苦苦妄图的这句话,竟从他口中说出了!
我这只飞蛾,如这人间一众痴情女子普通,一心扑在这熊熊火焰上,从韶华到白发,眼里内心,都只要他。或生或死,都只为他。
我一言不发,顺服地挨着他在丰富的大氅上坐下。树枝在红艳艳的火苗中收回噼啪的响声,便是四周独一的声音。
我将他紧紧抱住,飞蛾扑火般,只感觉死而无憾。
我流着泪,在最后那一刻,我展开眼,看着满天撒落的繁星,感觉统统的星同时收回刺眼刺目标光――
他在月色下看着我,眼睛如星般敞亮,说:“我见过你的。早就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