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纸笔俱备，世人都猎奇盯着灵越。灵越让人面前的餐具收走，将纸铺在上面，对大师一笑，道：“看好了！”她运笔在纸上画了十二个圆圈，道：“设若鸡兔同笼，头十二。”随风催道：“然后呢？”她笑笑，又用笔在每个圆圈下画了两条腿，道：“若全数是鸡，脚有二十四。”见世人还是一头雾水，她无法叹道：“还不明白？还差十六只脚，添上便是。”她刷刷刷几笔，给八个圆圈均添了两只脚。他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只需一数，鸡有几只，兔有几只，一目了然。
父亲不觉得然，“只怕会怠慢了先生……”
“鼓起而至，兴尽则返，如何怠慢？”东方先生捻着胡子说罢，挨着她坐下，笑着摸摸她的头，嗔道：“你这猴儿，也来不看我，我且考考你，比来有可长进了？”
父亲一见到他，便夸个不断：“想不到万山兄生了这么好一个儿子！年纪小小就一表人才，把我家随风比下去了！”身后的哥哥云随风闻声了，一个劲对他挤眉弄眼。
灵越当即叮咛身边的侍女，“劳烦姐姐去取纸笔来。”
“白胡子老头，你说的是东方老先生吧？”灵越想起来了，那一天，父亲俄然从平城返来，母亲非常欢乐，备下酒菜为他拂尘洗尘。
父亲仓猝畴昔见礼：“东方先生，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又一个劲指责管家为何不通报。管家正待说话，东方先生笑着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若先行预报，何来欣喜？”
那白胡子的东方先生渐渐站了起来，手指着厅上的一架屏风，笑着说：“纸糊屏风千个眼”。本来是要考对对子了。他环顾四周，云随风抓耳挠腮，出岫冥思苦想，云伯伯和云夫人也各自考虑，灵越却对他眨眼一笑，自顾吃喝。东方老先活力定神闲，明显能把世人难住，乃是乐事一桩。
<!--章节内容开端-->“你记得这么清楚啊……”灵越悄悄地说，心头掠过一丝酸涩，她在云府的光阴已然被她深锁于影象，不敢等闲去碰触。
沈庭玉那一天穿戴一身雪青色的长衫，衣摆上面疏疏朗朗绣着几竿修竹，他当时不过十四岁，端倪之间已见气质清华，模糊有君子之风。
时隔八年，当日宴席之上的陈列，父母亲人的一言一行，流水般一道道呈上桌的好菜，如同一幅画，深深切在她的脑海，并未跟着光阴的流逝，变得恍惚不清，反而更加清楚，在某个凄清长夜突入梦中。
东方先生猎奇心浓，“你如何画给我看？”
云夫人不过三十出头，面貌清丽，言谈举止极其崇高端庄。现在她的半边脸隐在暗中当中，半边脸似被烛光镀上了一层金边。半明半暗中，她如有所思地看着小女儿，那神态既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又透着一种奇特的不安。
东方先生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的好徒儿，公然是冰雪聪明。当浮一明白！”云老爷举杯，连道：“想不到我云家竟也出了一个小才女。”两人畅怀痛饮，当下喝得酣醉。
灵越却笑着答复，“此题甚是简朴，不信我画给你看。”
她晓得老夫子的老弊端又犯了，忙抢着说，“夫子，这里这么多人，你不要偏疼，单考我一个。”她笑嘻嘻地一指，哥哥正筹办今后闪躲，出岫面有难色，沈庭玉不明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