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孙氏劫公家,孔子欲谕术则见外,於是受养而便说。鲁国以訾。孔子曰:“龙食乎清而游乎清,螭食乎清而游乎浊,鱼食乎浊而游乎浊。今丘上不及龙,下不若鱼,丘其螭邪!”夫欲建功者,岂得中绳哉?救溺者濡,追逃者趋。
适威
为欲
六曰:使民无欲,上虽贤,犹不能用。夫无欲者,其视为天子也,与为舆隶同;其视有天下也,与无立锥之地同;其视为彭祖也,与为殇子同。天子,至贵也;天下,至富也;彭祖,至寿也。诚无欲,则是三者不敷以劝。舆隶,至贱也;无立锥之地,至贫也;殇子,至夭也。诚无欲,则是三者不敷以禁。会有一欲,则北至大夏,南至北户,西至三危,东至扶木,不敢乱矣;犯白刃,冒流矢,趣水火,不敢却也;晨寤兴,务耕疾庸,<木巽>为烦辱,不敢休矣。故交之欲多者,其可得用亦多;人之欲少者,其得用亦少;无欲者,不成得用也;人之欲虽多,而上无以令之,人虽得其欲,人犹不成用也。令人得欲之道,不成不审矣。
天行不信,不能成岁;地行不信,草木不大。春之德风;风不信,其华不盛,华不盛,则果实不生。夏之德暑,暑不信,其土不肥,土不肥,则长遂不精。秋之德雨,雨不信,其谷不坚,谷不坚,则五种不成。冬之德寒,寒不信,其地不刚,地不刚,则冻闭不开。六合之大,四时之化,而犹不能以不信成物,又况乎人事?君臣不信,则百姓诽谤,社稷不宁。处官不信,则少不畏长,贵贱相轻。奖惩不信,则民易犯法,不成使令。交友不信,则离散郁怨,不能相亲。百工不信,则东西苦伪,丹漆染色不贞。夫可与为始,可与为终,可与尊通,可与卑穷者,其唯信乎!信而又信,重袭於身,乃通於天。以此治人,则膏雨甘露降矣,寒暑四时当矣。
古之君民者,仁义以治之,爱利以安之,忠信以导之,务除其灾,思致其福。故民之於上也,若玺之於途也,抑之以方则方,抑之以圜则圜;若五种之於地也,必应其类,而蕃息於百倍。此五帝三王之以是无敌也。身已终矣,而后代化之如神,其人事审也。
齐桓公伐鲁。鲁人不敢轻战,去鲁国五十里而封之。鲁请比关内侯以听,桓公许之。曹翙谓鲁庄公曰:“君宁死而又死乎,其宁生而又生乎?”庄公曰:“何谓也?”曹翙曰:“听臣之言,国必泛博,身必安乐,是生而又生也;不听臣之言,国必灭亡,身必危辱,是死而又死也。”庄公曰:“请从。”於是明日将盟,庄公与曹翙皆怀剑至於坛上。庄公左搏桓公,右抽剑以自承,曰:“鲁国去境数百里。今去境五十里,亦无生矣。钧其死也,戮於君前。”管仲、鲍叔进。曹翙按剑当两陛之间曰:“且二君将改图,毋或进者!”庄公曰:“封於汶则可,不则请死。”管仲曰:“以地卫君,非以君卫地。君其许之!乃遂封於汶南,与之盟。归而欲勿予,管仲曰:不成。人特劫君而不盟,君不知,不成谓智;临难而不能勿听,不成谓勇;许之而不予,不成谓信。不智不勇不信,有此三者,不成以建功名。予之,虽亡地,亦得信。以四百里之地见信於天下,君犹得也。庄公,仇也;曹翙,贼也。信於仇贼,又况於非仇贼者乎?夫九合之而合,壹匡之而听,今后生矣。管仲可谓能因物矣。以辱为荣,以穷为通,虽失乎前,可谓后得之矣。物固不成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