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想到本身若执意生下这个孩子,十年后她再分开这里,孩子不知会不会沦落费事,任人欺负,也像面前的少年普通,用肥胖的肩膀挑着茶水担子,整日走在街头呼喊服侍。
老鸨翻开了萝涩脸上的纱布,暴露半张被火烧坏的脸皮来,顿时气得叉腰蹬足,捏着香帕,指着李大虎的鼻子骂个不断。
“爹!”
李大虎在饭食里下了药,马车里女人都软弱有力,打盹连天,萝涩为着腹中孩子着想,不敢胡乱吃这些东西,甘愿饿着,也毫不碰一口李大虎送出去的黑面馒头和硬面饼子。
把拐来的女子十足塞进马车里,李大虎喊上干儿子二奎套车喂马,俩人带着女人们连夜出城,车轮辚辚,往凉州方向驶去。
不是没有想过逃窜,可她既筹算留下来,必定不能再留在童州了,但她身无分文,凭着一双脚又能走去那里?不若临时跟着李大虎往凉州去,到了凉州,再做筹算吧。
“别喝!姐姐快跑儿,这茶里下了迷药,我爹要拐你!你至心对我,我实不忍坑你入火坑,快些走吧!”
趁着粉末溶化之际,她把绦子上坠得玉解下来,塞到了少年的手中,沙哑着嗓子勉强开口道:
啪,一个耳光子的声音,男人骂咧咧的对着少年又踢又踹:“小王八羔子,还学会菩萨心肠放小货,老子盯上的货儿,敢叫你放跑咯,老子就剁了你吃人肉大包子!”
李大虎一听酒字,就馋了起来,哈哈应下:
“爹,今儿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上前面破庙里歇一晚再走吧,方才有一处落脚店,我去给爹沽酒喝”
扶着萝涩下车,他不忘体贴一句:
李大虎眸子转动,嘿嘿一笑,还价还价道:“刘姐,窑姐哪比得上黄花闺女好卖钱,三成我还贴盘费哩,给我六成,不然免谈”
这时,人群里走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肥胖的肩膀上挑着一个茶担子,担子前头是一个一尺多高、短嘴的绿色釉子的大茶壶,顶上三个小鼻纽穿戴绳索,挂在担子上。担子背面是个竹篾篮子,一块纱布下搁着几个粗瓷碗。
把麻袋口扎紧,男人往肩上一抗,对着少年瞋目道:
“逛逛,我们上红袖楼去,卖了早晨老子得痛快喝一场酒,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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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能站起家,往胡同深处发展着避去――先将自个儿掩在暗影处,渐渐打量着外头大街上来往可疑之人。
“你爹是人估客?”萝涩看向少年。
萝涩心中迷惑,他方才说他有爹,可为啥又自称孤娃子?
别了老鸨,李大虎一面干脆骂着萝涩丑物,一面拖曳麻袋,把人带回了破院子。
“好了,成交!”
“爹,你别打了,已经这般丑,把脸再打碎了,哪个肯出银子买!”
也许是有身的干系,萝涩变得很心软。
少年嗳了一声,先把小板凳落了,请萝涩坐下。再卸下担子,拿出洁净的粗碗,从壶中倒了一碗酸枣叶子泡的茶水,双手捧着端到了萝涩的跟前儿。
“哎哟喂,李大虎,你这是捉蚂蚁熬油,臭虫皮上刮漆,只要钱也不怕寒噤,甚么模样的都敢往我红袖楼里送,也不怕砸了你的招牌么?”
她捂着嘴,探头出去,顾不上李大虎坐在车辕儿上,哇得一声吐了一车板,因肚里空空,只吐了些黄疸水出来。